程茉眼神很复杂,抱胸的手已经垂下插在兜里,慢慢朝沈乌怡走?去,最后定站在她一臂之外。
“沈乌怡,你这些年就活得这么痛快吗?”程茉嘴角拉直,眼睛里郁着?她看不懂的情绪,语调不算轻快。
不知是门没拉紧,像是有风不经意地钻了进来,流在两?人面上。
“……程老师这话什么意思?”沈乌怡面上笑?意不深,单手笼着?大?衣领口,声音平静反问道。
程茉盯着?她打量了几秒,忽地笑?了。
门口的光明?亮,彻底将沈乌怡漂亮的五官展露了出来,精致的眉眼,小巧的鼻尖侧端有颗不易察觉的痣,笑?起来时一如当年,睫毛会跟着?轻微颤动,抬眼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几乎没什么变的。
沈乌怡笑?意浅微,握着?大?衣御风,心想要是三秒还不说话,她就先离开了。
但程茉接下来的话,却仿佛将她心口处那块掩埋许久的缺口,用力拨开,硬生生塞了个铁石。
“你爸死了也有十年了吧,听说,后来你妈妈也走?了。”程茉眼底丝毫笑?意也无,看着?她,声音缓顿继续道。
“你良心没有不安过吗?”
-
昏暗之中,见不到尽头的,狭窄的巷子。
沈乌怡站在巷子外,往里看去,只有两?边露了墙皮的建筑,空无一人,但她隐约觉得,似乎应该有人在里面的,有人在向她呼救。
下意识,她走?了进去,往里走?两?步呼吸都会变得困难,没有见到有任何人影,这条路却不知为何越走?越窄。
走?到半程,沈乌怡忽然感觉到身后好像有人追着?她跑。她头皮发着?麻,提速跑了起来,脚步不敢停下。
但跑到最后,这条巷子终于出来了。
沈乌怡气?喘吁吁抬起头,见到妈妈拿着?锅铲,冷着?一张脸夺下她的书包,“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饭菜都快凉了,把?作业拿出来我检查。”
她低下头跟着?妈妈走?进去,推开房门,却见到妈妈羸弱地躺在白色病床上,一张脸瘦的几乎没了人样,颧骨高高突出,医疗器械全?在旁边以防未然。
眼泪不受控制一秒落下。
病床上的妈妈仰头看她走?过来,目光温柔,有些艰难地发声:“怎么这么晚还过来,饭吃了没……”
眼前一黑,沈乌怡呼吸剧烈地从床上坐起身,双手抱头,眼角还有梦里流出的眼泪。
噩梦长到她快要以为,自己会溺死在里面。
沈乌怡等知觉逐渐平复下来,看了一眼旁边睡得正?熟的纯纯,自己下了床去倒水喝。
客厅温度适中,不冷,她抓着?水杯躺倒在沙发上,喝完一整杯水后,她拿出手机,仍旧没有任何消息,她有些发怔地把?水杯放回桌面。
定定看了一会边原的聊天头像。
此刻,窗外天际仍是昏黑的。
沈乌怡起身,去书架拿了一本书继续往下看。
看到某一页时,她捏着?书页的手指顿住——
我本来无意去爱他,我也曾努力的掐掉爱的萌芽,但当我又见到他时,心底的爱又复活了。
落地台灯的黄色灯光照着?白色书页,透出淡淡的阴影,沈乌怡却仿佛能从阴影之中窥见自己的轮廓。
有一刹那,她甚至觉得自己还站在梦境里的窄巷子中。
沈乌怡看了一会,便把?书放回去,转头望着?渐渐破晓的天空。
此夜难眠。
城市向来不缺未眠人,但她不知道还有谁在另端和她作伴。
忙完周六两?天,施思蔓约沈乌怡出来吃饭。
年前两?人就看中了这家日餐厅,口碑很好,现在终于预订上,难得吃一趟。
沈乌怡在日餐厅门口等到施思蔓过来,两?人笑?着?并肩走?进包厢,沿途还有千与千寻的灯笼,暖黄色的灯光氛围笼罩着?客人们?,温馨至了极点。
“乌怡,你最近很多通告吧。”施思蔓夹了一块寿司,抬头随口问道。
沈乌怡接住那块寿司,笑?道:“不算很多,但相比之前,至少充实了。”
空闲时间她都在琢磨剧本。《山月事?》是她复出接的第一部 电影,机会来之不易,她不容许自己有任何差错,私底下做的功课很多。
将近吃到尾声时,沈乌怡拉上门走?出来,先去前台结了账,正?要往回走?的时候,差点撞上走?过来的那群人。
沈乌怡脚步往后退了一下,抬起头低声道歉,看见中间那人的脸时,语气?滞了下,但还是对着?他点了下头。
边原抬手不经意拨了下棒球帽的前端,露出了那双漆黑的眼眸,毫不避讳地盯着?沈乌怡,看着?她若无其事?地对自己点头。
这两?天,他们?都没有找过对方。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