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着嘴角闭上眼睛,而女孩手心下的额头微烫又熨贴,好像在告诉她,只要有她陪,他就很安心。
于是夏知的心在这一刻变得很柔软,这感觉像是她在此刻张开了一个巨大的怀抱接住了那一粒微光,小心翼翼地握在手中,然后把它放在心上变成了一颗永恒的星星。
歌还没唱完,她轻轻接上:
“虫儿飞花儿睡,地上有你陪才美。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
周炽这回等她唱完,闭着眼笑着亲吻她的指尖,声音微弱:“宝宝,是一双又一对才美。”
濡湿的触感传来,夏知心也湿漉漉,被他微小珍视的动作弄得有些心动无措,她埋下头掩饰:“你记性真好。你来唱。”
这歌词要不要这么应景啊…要不是她自己唱错都怀疑周炽是故意的。
“我只是听了太多遍,我好困,宝宝你唱给我听…”
夏知只好继续轻拍他,重新唱起来,记住了歌词,一遍一遍给他唱。
……
不知道唱到第几遍。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周炽?”
男生没有反应,紧紧闭上双眼,安静地低垂下长睫,睡着了。
夏知去探他的呼吸,不那么滚烫又平缓清晰,她松了一口气。
灯光很暗,她手指不自觉移到他的睫毛和眉骨,然后是嘴唇,睡着了的周炽舒展着眉,不做表情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她隔空描摹着他的五官,突然觉得心很静。
周炽,你真的很喜欢我吗…
为什么呢…你喜欢我什么?
男生眼皮上下左右有规律地快速闪动,却没有睁开。
夏知知道这应该是做梦了。
是好梦吗?
她轻轻戳他颤动的睫毛,勾起嘴角,然后把手背轻柔地贴上他的额头,又贴上自己的,好像还是有点烫。
“晚安,好梦。”
要快点好起来。
周炽做了一个梦,其实是他的回忆。
他回到小学四年级,发烧了躺在沙发上,头靠在妈妈腿上,迷迷糊糊地昏着。
妈妈用冷毛巾敷着他的头,给他唱虫儿飞哄他睡觉,时不时摸他的额头
耳畔还夹杂着压低激烈的打电话声。
“你在哪?”
“你儿子都发烧了!!”
“周肇远,平常不回家是因为应酬,周末就是赌博是吧?”
“你配做爸爸吗?”
然后是母亲压抑的哭声和她湿润润的手。
他昏迷着却隐隐约约都听见了,但是克服不了生理反应,感觉有很重很沉的东西紧紧压着他,让他丧失了力气睁不开眼。
现在在梦里,妈妈哭着用手摸他的额头,周炽终于可以改变结局。
他控制着梦中的自己拼命睁开眼,用手握住她满是泪水的手,另一只手抹干她的眼泪,小声又稚气地安慰她说:“妈妈,你别哭。”
“你看我不是醒了吗…”
“你继续唱好不好…”
“傻孩子,妈妈没哭,妈妈继续给你唱…黑黑的天空低垂…”
“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冷风吹冷风吹,只有有你陪…”
周炽咧开嘴笑了,突然灵魂被游离出来。
他成为画面的旁观者。
画面一转,梦境变成现实,他再也控制不了,他看母亲拉着行李箱狠心离开,天空一道航线划过。
他看见小周炽被他爸关在家里,他好想和她一起走啊,可是她不要他,他把自己包在被窝里哭得昏天地暗,在心里发誓以后要恨他俩一辈子,再也不掉一滴泪。
可是为什么,他嘴上却一直恳求着:“妈妈,你别走…”
妈妈别走,你不要我了吗…
你不爱我了吗…
以后我生病了你不担心了吗…
不管东西南北,你以后都不会回来了吗?
……
“妈妈…”
夏知真的觉得周炽睡着了像个孩子,但是没人告诉她,他做梦了更像了。
她不唱了,他就握着她的手叫她继续唱。
她不拍了,他就握着她的手叫他不要走。
嘴里一直喃喃自语,好像在叫妈妈。
夏知笑周炽,怎么会把她当成妈妈?
“周炽。我不是你妈妈,我是夏知。”她好笑地自言自语,又沉默安抚他的背,怎么感觉还是噩梦啊…
“妈妈…”
夏知不知道他妈妈去哪了,他生病了不回家,他家人不找他吗,他和家人不亲近吗?
她软下心,想起自己生病,妈妈一直会陪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周炽困在迷梦中出不去,他身边的场景一下下切换,是机场,是美国,是被关的房间,是海边的沙滩和别墅。
那是他以前的家,三年级前还算温馨的家。
周炽知道他在梦里,可他醒不过来。
场景像万花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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