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调查出来的实证屈指可数,但也不妨碍他从中把林庭的背景推个七七八八。
或者说,有能力调查到这些证据的人谁推断不出来呢,只是有些事不影响自己便可不深究。唯有秦方,他的宝贝妹妹被对方拉入了晦暗局面,他看不清,算不透,但也不能装傻充愣,让她犯险。
“至于你自己,到底瞒了她多少?”秦方少年掌权,商场上套话的本事炉火纯青,不等林庭回答便继续攻心。不论秦元信几分,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不会消散。秦元骨子里暗藏的倔强没人比他更清楚,无论她眼下如何不成熟,但绝不会沉溺于情情爱爱之中,一只豹子,哪怕是幼豹,也绝不会甘心只在温柔襁褓中,她的世界无比广阔。
林庭岿然不动,仍是端坐,语气中带上几分认真和敬重道,“秦大哥,我不会伤害元元的。”
话音未落秦方已经爆发,“嘭!”挟风带力的一拳正打在林庭眼窝,接着紧紧掐住林庭的脖子,手下毫不留情拳拳到肉,“你拖她下水,就这么一句没用的屁话?!”
向来端方着称的秦方红了眼,手脚并用把林庭从沙发揍到了地板上。
“哥!哥!停手!”俞翔听声音不对连忙带着秦元赶到,顾不上打量现场的一片狼藉,秦元费力抱住秦方的腰,把他从林庭身上拖起来。
大人们都说秦家哥哥进退有度、循规蹈矩,羡慕秦父养了个好儿子,但她从小便能察觉到秦方暴戾的一面,压在他肩上的担子太重,他控制的也太好,稍一有超出秦氏继承人这个角色该有的情绪产生,就立刻斩断压制回去。因此无人可知真正的秦方,更不知失控的秦方是什么样子。
秦元拖着秦方跌坐回榻榻米,才有功夫抬头看林庭,因着对方是秦元的哥哥,他只是抵挡并没有反击,衣服在扭打中变得皱皱巴巴,眼眶一个红印也可想见身上被打的多狠。
秦元酸了鼻子,觉得对不起林庭,还没搞清楚他近日憔悴的原因,又害他莫名挨了一顿打。秦元一边继续拖住秦方,一边噙着眼泪道歉,“对不起,阿庭你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今天的事情我们改天再谈。”
秦方被秦元拖住后一直低头沉默,听到秦元的声音才抬起了头,有条不紊地安排后续动作,“俞翔,外面人多眼杂不方便,你陪着林先生去秦氏医院吧,不要走漏消息。”俞翔踌躇两步欲言又止,接着答应下来。
感觉秦方应该不会再有过激的动作,秦元放下他去柜子里翻出大大的墨镜和帽子交给林庭,林庭拍拍她手安抚,“没事的,别担心,不急在一时。”
秦元目送林庭和俞翔离开。
转身秦方仍然是沉思的姿势,以往一丝不苟的发丝散落几缕在眉间。秦方抬头看着门口的秦元,她逆在光影中,送走了爱人,回头看向他却如临大敌。
“你早知道了。”秦方轻声陈述,他们二人情投意合甘愿犯险,他像娱人而不自知的小丑。
秦元嗯了一声,轻轻向前走了过去。她想到秦方会调查林庭,但没想到他会把他三代都挖一遍,更没想到他如此失控。
透过跌坐在地、不复潇洒的秦方,她看见了不经世事的她紧张的揪着少年衣角。少年安抚好她,转身独自面对闯入家中的劫匪。润湿的眼角滑下眼泪,她朝少年走去,也朝着这些年的时光走去。
她走到秦方身前想拉他起来,却被他一股大力拉下来,秦方翻身手肘支在两侧把她虚拢在怀里,他看着她眼睛,稳着声音问道:“你知道他是顾霆灵,还是愿意和他订婚?”他无法启齿问自己心爱之人爱不爱另一个男人,只能用这么迂回的关爱发问。
秦元全然不知,只当是他在警告前路的种种危险,但是她不怕,秦家没有一个人做事业是前怕狼后怕虎的,要想有回报就得有相应的风险,她回望秦方的眼睛回答:“是,我愿意。”
雾气在眼中积聚,在被对方察觉之前秦方迅速起身走向门口,背对着秦元,他边走边嘱咐:“会很难,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我吧。”
温暖熟悉的怀抱抽离,在起身的一瞬,一滴眼泪落在秦元脖间,顺着皮肤的滑落在后颈。秦方的声音和脚步渐远,她一个人躺在寂静的房间,回味刚才的一切,仿佛一场梦。
从大学开始,秦方时时刻刻管着自己,两个人一对上就像战斗中的动物似的僵着,兄妹关系迅速恶化。敌对侵吞少时情义,时间滋长别样情愫。
秦元摸着后颈已经凉掉的泪痕嚎啕大哭。有多少年她没见过秦方的眼泪,记不清了。脑中又浮现十几岁遇到危险时秦方冲进房间护着她一路逃进阁楼,把她塞进柜子里,最后拥抱时那股淡淡的苔木味。柜子缝隙中影影绰绰只留下他坚定的背影。审时度势向来是秦家优良的基因传承,她躲在柜子里不能动不能出声,因为她只会拖后腿。
往事历历,今夕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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