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陈秋吉叫了外送,虽然不太环保,不过他尽可能不想让家人跟赵逸春有太多接触,赵逸春也察觉到这点。他们点了附近某间麵食馆的餐,两人合吃一碗麵,分食一份小笼汤包。赵逸春吃得不多,几乎都挟给陈秋吉吃,陈秋吉吃得有些撑,摸着肚皮后悔说:「早知道不要吃麵,喝完汤有点撑。」
赵逸春伸手摸向陈秋吉的肚皮说:「帮你揉一揉。」
「不用啦,不要揉,等下我吐出来给你。」陈秋吉侧身躲开,怕这人一摸又没完没了吃豆腐,自己也毫无抵抗力。不过他又暗自疑问,既然喜欢为什么要抵抗?应该还是很不安吧。
赵逸春把免洗餐盒都整理好摆到桌上角落,坐回电脑桌前将陈秋吉那张椅子拉近自己,拿指背轻蹭陈秋吉的耳鬓问:「你好像有很多顾虑对吗?因为我的身份?」
陈秋吉点头:「坦白讲的确会有,我除了这房间里的东西跟帐户里少得可怜的存款,什么都没有,任何一个稍微有资本有人脉的人要耍我,我都没輒。我很怕麻烦,也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一想到我家人可能的反应,或是你家人的反应,我就有点焦虑。」
「谢谢你跟我讲这些,我不是没想过你会不安,但原来你已经想得这么多了,我忍不住有些高兴,这表示你对我们的关係也很认真。」
陈秋吉尷尬笑了下回说:「抱歉,明明只是租约七天的关係,我的态度却这么夸张,哈哈,搞得好像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
赵逸春说:「这也算人生大事。事关自己都能大事,就看自己怎样看待。其实可大可小,但低调和不当一回事、无所谓是不一样的。」
陈秋吉撑颊望着他问:「你真的不觉得我这样逃避现实很糟吗?有可能人生就这样逃避下去。」
赵逸春也单手撑颊回望,他说:「之所以想逃避,都是因为把现实看得太清楚不是吗?有些恐惧是无法克服的,这强求不来。如果说痛苦无法比较,那恐惧也一样。当然逃避的后果往往是由自己承担,不过要是幸运能遇到有个人连这一部分都一起接纳,我想也没什么不好。」
陈秋吉听完淡淡笑了下,感觉耳根还有点发烫,他靠向椅背低头扳着自己手指说:「有时听你说话觉得有些白目,但这种时候又能讲出让我听了不那么难受的话。」
「多少是有点算计吧。」赵逸春讲完笑着解释:「因为我想讨你喜欢,当然会设法让自己变得能吸引你。不过这样一点也不勉强,看你愿意依赖我、相信我,听我说话,我会很快乐。」
陈秋吉耳根微红,因为吃得很饱也有点睏,声调有些慵懒道:「真不可思议,因为你这种态度让我觉得自己什么都能讲出口。」
「因为我在意你啊。」
「你是独生子吗?」
「是啊。」赵逸春笑了下,说:「别担心,独生子也不会怎样,我爸妈早就不在了,现在的母亲是继母,我跟她之间有些矛盾,也说不上感情好或不好。但我想跟你在一起是我自己决定的事。你跟你家人处得好吗?」
「也不算差吧。」陈秋吉讲完又补上一句:「勉强不差啦。因为我是老三,虽然是男孩子,不过小时候一直被大人说是不小心多生出来的,求学成绩也普通,又不怎么合群,所以常常害他们操心。虽然我说不想给人添麻烦,但我从生下来就已经在给人添麻烦了,哈哈……」
「人不都是这样吗?互相往来都会有的事,不必太放心上。」赵逸春拉过他的手轻捏着,温柔笑说:「你容易想得多,也容易感触,为了不那么难受才这么喜欢跟人保持距离吧?」
陈秋吉没应话,他喜欢听这个人说自己的事,好像还没出现过负面评价。
赵逸春问他说:「你有想过,你逃避的东西是什么吗?」
「想过啊。但讲出来会被鄙视吧。」陈秋吉苦笑,他忽然想看看这个人能接受他到什么程度,于是说:「原因有很多,很难确切讲清楚,因为是好一段时间才变成这样的我。不过真要讲的话,大概是以前几次面试跟工作的经验都不太好。面试的时候,有的嫌我长得太不可靠,有的嫌我缺乏工作经验,也有嫌我太老,明明我还没三十岁却要被嫌年纪。我知道很多人求职都会遇过类似的事,但是在那个当下看到那些人打量的眼光跟表情,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在那里被这样对待……还有应徵上工作的头一天,带我的老鸟不停嫌弃和嘲讽我。所以我第一天就离职了。」
赵逸春静静聆听,陈秋吉看他并没有明显情绪,又接着讲:「我就玻璃心吧。」
「可是你不怕鬼。」
赵逸春的回应让陈秋吉失笑,他说:「我知道自己很任性。但我无法接受自己接受那些事,如果勉强待下去,感觉好像一部分的自己会死掉。」
「家里的人会给你压力吧?不痛苦吗?」
「所以我躲房间里啊。」陈秋吉尷尬扯了扯嘴角,他说:「我也知道这样很丢脸,你要笑就笑吧。」
「你没有生活不能自理,虽然没有收入和正职,至少会自己打理起居,房间也没有很脏乱,不是废物啊。你只是用你的方式在摸索人类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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