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有筹码与言羲谈判。「都小心着,你们不想伤到这宝贵的大祭司吧?」尽冬精神一回,立马变得狡诈噁心,「王上不如让间杂人等全退下,咱们好好聊聊。」言羲迟疑了会儿,最终妥协,他令士兵退出猗桐宫,方旭自请留下,但言羲依然让他离开,想来是要与尽冬开诚布公了。尽冬将我从阿锦州带走后,一路以面巾遮挡我的容貌、更毒哑了我,照理言羲即使收到尽冬出现在王宫的消息,也不可能转身便赶回猗桐宫,唯一的解释是他早知尽冬窝藏于此,莫不成尽冬方才说他与言羲合谋是实话?待士兵全部退出,尽冬放开了我,他甩着长剑耍弄着,笑容不可一世,他就那么自信此刻放了我也能掌控全局?「伤得如何?」言羲急忙来到我身前,他用指腹擦去我下巴的血跡,我随即拒绝了他。
我不加修饰、直问:「你是否暗中与尽冬勾结?」言羲目光飘向尽冬,迟疑了一小会儿,答道:「是。」我不假思索当下给了他一巴掌,怒骂:「你明知他是我的死敌,为何还帮他?」儘管舌上伤口无比疼痛,我仍无法默不作声。言羲受了我一巴掌后,犀利反问我:「若我真助你杀了他,你还会留下吗?」「……。」我欲言无辞,我们彼此清楚那问题的答案。言羲悲笑道:「只要尽冬活着、只要你尚需我的援助,我就能将你留在身边,所以我选择与他狼狈为奸。」「就因为这样,你一直都在欺骗我。」「我所求不多,但为那一点执念,我义无反顾。」望着眼前人,我竟觉陌生,不,不是我不认识他了,是我从未真正了解他,当我决心回宫时,分明信念篤定、不再轻信他人,我告诉自己对言羲必须保持警惕,可在不知不觉中我渐渐视他为友、甚至信任他为我所做的一切,走到如今这下场全是我的愚蠢所致。言羲解释他答应与尽冬合作之初,便已向他言明不可伤我半分,而尽冬为了半夏违背约定,言羲发觉我在阿锦州失踪后即猜中是尽冬带走了我,于是马不停蹄赶回王宫。「我可以杀尽天下人,但绝不伤你半分。」言羲的告白听在我耳中全是冷冽,或许他是倾尽所有地真心对我,可我无法忍受他因此连累旁人,忆起当年祭天大典上他射出的那一箭,他想的不外乎除我之外、旁人死尽也无碍,左右言燁有求于我,无论隐隐他们死伤如何,最后我都能保住一命。我没有什么心系天下的大爱,我只愿族人无虞,尽冬活着一日、青冥族便多一分危险,他帮助尽冬等同威胁我族的安全,这点我绝不原谅。我看着言羲与尽冬步步后退,这二人何其相似,聪慧俊逸却又偏执疯狂,假若他们继续共谋,终有一日会危及我的族人、乃至整个巴夏国。我不会让这种悲剧再次发生,绝不!既然言羲执念于我,而尽冬奢望的復生之法亦多半用得上我,只要我不在了,一切癥结便可迎刃而解了吧。我瞥见脚边有把遗落的刀,俯身一捡就想朝脖子抹去,言羲、尽冬此刻离我有段距离,赶不及阻止我自尽,本想着这刀下去就可海阔天空,岂料房顶忽然跃下一人打落我手中的刀,突如其来的衝击加上方才受的伤,我一下站不住脚,即将摔落地面前,有人搀住了我,我还未看清那人是谁,一声熟悉的呼唤传入耳中……。「锦尘大人!」这嗓音我一生都不会忘,这是我日夜思念着、日夜期盼着与他重逢之人。「……隐隐……。」豆大的泪珠流下,我回头,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也模糊了我的视线,夜中他的面容并不清晰,但我认得他、我认得他,他是隐隐、是我心心念念的隐隐、是我此生最爱的男子!我不晓得隐隐为何死而復生、也不晓得他为何出现在此,甚至懒得去思考这其中原由,无论他是鬼是妖,只要他回来,我什么都不在乎,这一刻我似乎有些理解尽冬始终追寻半夏的理由。我脑子一热,不管不顾地扑进他怀中,「你为何现在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多久……?」「我知道。」隐隐的手轻拍在我背上,还是那般温厚、那般令人安心。隐隐的归来让我重燃希望,不管苍穹如何捉弄我,祂能让隐隐回到我身边我依旧心怀感激。世上总有一个人能让你想起时便充满勇气,我想我已经找到他了。我们相拥之际,馀光瞧见一支飞箭射来,隐隐抱着我一转身惊险避开,飞箭框咚一声刺入后方的红木栏杆,我看向箭的来处,言羲再次拿起弓箭,直直对准了隐隐,我站到了隐隐身前,想着有我挡着至少能让言羲有些顾虑,但隐隐反将我拉到身后,他总是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不管多么危险,我的前方永远有他为我挡风遮雨。我尚在与隐隐重逢的喜悦中无法自拔,隐隐的一句话彻底将我摇醒……。「你没想到我还活着吧?」「……。」对于隐隐的质问,言羲沉默以对,浑身却散发着连我都能感受到的浓烈杀意,只是在那杀意背后,似乎还夹杂着些许诧异。隐隐的提问引起了我的怀疑,我问他:「隐隐,你……为何这么问?」我害怕去面对这问题的答案,可又不得不釐清真相,因为那真相的背后免不了有我的责任。隐隐瞪着言羲,道出我最不想听见的一句话:「那日天牢救人后,就是他!趁我不备一剑刺来、推我入河!」我不敢置信地看向言羲,一开始我以为隐隐是意外而亡,后来纳月告诉我是她向言临告密、言临派人围剿才错杀了隐隐,如今隐隐却告诉我要置他于死地之人实为言羲。难道我一直错信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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