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着他来到某道房门前,我曾在猗桐宫任事一年,知晓这客房在猗桐宫中属上等,奇怪的是门尚未开便已感到阵阵阴寒自房中透出,窗纸映着的也并非寻常的红色烛光,而是诡异蓝光,当我们进入房间,一口金鼎置于客房中央,鼎内放满冰块,想必那寒气就是来源于此,可大冷天的不放碳炉、倒用上寒冰,未免诡异,遑论四周摆满夜明珠、不点烛火,我也才明白原来那蓝光即是夜明珠所致,这些显然是尽冬刻意佈置,他这般避热迎寒不禁令我想起参天塔密室中棺槨,莫非是为了保存半夏尸身?半夏……就在此处?我猛然转头望向床铺,床帘垂降、遮掩了床上人,我连忙过去掀开一瞧,曾出现于朝云长老心语中的那张不可方物的绝世脸庞静静躺在床上,她肤若凝脂、吹弹可破,恍如熟睡般怡然,毫无半点死人气息,美得惊心动魄,尽冬究竟花了多少心血才将她二十年前便该死了的半夏保持得万古不易。我一面为见到这位传奇大祭司而悸动、一面为尽冬的良苦用心默默讚叹,他是真心爱着半夏的,否则如何能数十年如一日干着不为人知的勾当,只为令她重生,尽冬的的确确是罪无可恕的大恶人,但在对半夏的付出上,至死不渝一词他亦是当之无愧。激动之际,忽见半夏胸腔浮动,我一时惊吓连退两步,半夏不是早已芳魂殞落吗?为何还能喘息?耳边传来尽冬的窃笑,我转头瞧他,他笑得不可一世,彷彿宣示着自己的本领通天,才可隻手遮天从苍穹手上抢人。「……。」我欲开口,声音却出不来,情急下我全然忘了早被尽冬毒哑了。尽冬拨了拨发丝,笑问:「想说话呀?行吧,成全你。」他从怀中掏出一罐药瓶扔给了我,我不遗有它、开瓶服药,并非我信任尽冬为人,而是此情此景他已无理由再对我投毒,所以我相信瓶中确实是解药。服下解药后,喉间一阵灼热,虽然难受、倒也非不能忍受,渐渐地,我能发出声音,不过粗哑得难听,我问他:「你何时復生半夏的?」「復生?不,我没復生她。」尽冬走近、坐于床沿,轻柔地替半夏稍稍整理了额上青丝,温柔款款的使我怀疑这真是我认识的尽冬?「此话何意?」我不解,眼前的半夏分明有了呼吸心跳,岂非起死回生?我直面于我,两隻手握着双膝、坐姿豪迈,「她尚非半夏,魂魄未归、神智未清,那便只是个会喘气的肉体罢了。」我懂尽冬话中含义,人之所以独一无二,乃因自身气韵与脾性各不相同,若半夏魂不归体,即便復生了躯体也算不得真正重生,但话虽如此,尽冬如何使半夏尸身重续生机实在令我匪夷所思,单凭丹药真能成事?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仅有一种。「你懂冥术?」「你说呢?」「你告诉过我你不会冥术,全是谎言。」尽冬嗤笑一声,讥讽道:「我的大祭司大人呀,明知你我是敌非友,你还信我的话,该说你天真或愚蠢呢?」是,是我愚蠢,他说的不错,我们本就是新仇旧恨算不清的仇人,我竟傻得信他所出之言,此人诡譎、狡猾,从一开始我便不该轻易听信他的隻字片语。眼下的问题是尽冬究竟掌握了多少冥术、作用为何?若单单是与起死回生相关的冥术倒还好,万一是能夺人性命的阴狠招数,难保他不会再向神殿的族人下手。「千里迢迢带我来此,想必要让半夏魂归于体得用上我吧?」我不愿再被动,我得找出突破口自救。「当然,否则我何必大老远跑这一趟,累得我这把老腰痠呀。」尽冬站起身扭了纽腰、舒展舒展身子。「要我做什么?」尽冬目光如炬盯着我,好奇问:「怎么听你口气愿意主动相助呢?」我点头,回道:「是,我愿意。」尽冬疑惑地咦了一声,抱胸再问:「你有这么好心?」我之所以决定帮他,不是被他对半夏的用心感动、更非脑子糊涂助紂为虐,一切皆因如此对我或青冥族并非绝对的坏事,首先尽冬既赶将我绑回宫,必是做好准备、有了万全把握,我难逃他的股掌,硬要反抗反招兇险,最重要的是半夏是世上唯一可牵制尽冬之人,假如她真活了过来,兴许能劝下尽冬,我与半夏从不相识,但我相信能成为大祭司的她、自愿为误杀旁人以死谢罪的她绝非是非不分之人。「若我真能助你復生半夏,你必须承诺一生不再伤青冥族一人。」「听起来很划算。」对尽冬而言,任何代价放在与半夏有关的事前全是微不足道,我本以为他这就算答应了,岂料下一刻他突然来了句:「可我为何非得跟你交易呢?」「……。」他瞧我哑口无言,又道:「再说,纵然我现在答应了,你真认为我会守诺?方才不都跟你说别信我了吗?怎么老学不会呢?」我是俘虏,明知没立场与他谈判,只是我不想放弃任何一丝可能,「那你也休想我为你做任何事。」
我心一横,朝自个儿的舌头狠狠咬下,隐隐说过咬舌若咬对地方致使大量出血,便可自断性命,左右我这条命早该没了,是立果、隐隐他们多番牺牲才苟活至今,我不怕死,唯有一事绝不妥协,我绝不死于仇人之手。尽冬见我寻短,一个箭步上来箝住我的下顎逼我松口,这一回我是下了必死决心,随着溢出口中的鲜血越来越多,尽冬一向明媚的眉眼总算有了一丝惊慌之色,能在死前将他逼到这地方,我也不算亏,我死了,他的希望也毁了,多好。此时,尽冬似乎看清了我的决心,他放开了我,叹气道:「你真是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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