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访完扎坦桑,回参天塔途中夜色已降,宫人点起烛火、在我前方照亮了路,春日渐暖、园中的花草有了復萌之态,小小花苞、嫩嫩枝枒,每每见到新生总能让人心中淌过一道暖流,我相信青冥族终会迎来光明。我遣散随侍宫人,独自在园中徘徊良久,夜里的花园少有人顾,少了烛光、孤身在此令我感受到久违的寧静,黑暗很神奇,它能让人惧怕恐慌,却也能让人找到平静,身处漆黑之地,那片黑彷彿一道屏障隔绝了外界万物,于我而言,能这般不管不顾、与世隔绝就是最奢侈之事了。直至腹中传来咕嚕声,我才回了参天塔用膳,一回房,一桌热菜已备好,可除了佳餚,桌边还坐着一位权倾朝野的皇十四子,他捧着一册书静静读着,一见我回来立马放下了书,显然是刻意等待,逃是逃不了的,我坐下拿起碗筷开始大快朵颐,他也不说话,只是替我盛了碗鱼汤。他端着汤碗悬在半空,我迟迟未接下,他的好意我不敢受,从前尚有利用之意,如今却怕一旦接受而又给不起回报,不单我心里过意不去,更怕他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我不怕巴夏王、不惧尽冬,从未想过有一日使我忐忑不安的会是这位皇十四子。「不喜欢这汤?」他微笑询问,眼中闪过一丝冷冽。「没有。」我赶忙接下,不是担心他会对我不满,是忧他会迁怒于厨子。瞧我乖乖喝下,他也动筷用餐,问起:「今日怎么这么晚?」我不想让他知晓我与扎坦桑的协议,话题一转道:「你日日来此,不怕招来非议?」「怕?」他双眼一瞇,似觉荒唐,我立刻理解他的意思。「也是,你如今还有什么可怕的呢?」「错了,仍有一事令我遑遑不可终日。」他的注视像一支箭穿透我的身子,在他面前我感觉赤裸得毫无隐藏之处,所谓虎狼之视便是如此吗?忽然,他说出了一句话,彻底打乱了我的思绪。「新月草薰香交由我保管吧。」我震惊地望着他,浑然不知他是何时知晓新月草薰香一事,即便在我昏迷时他发现了圆木盒中装着何物,眼下他那副无所不晓的自信又是从何而来?「你何时知道的?」「在你提及新月草那日我便翻查了有关新月草的一切记载。」他一派轻松地夹了块莲藕到我碗中。「你一开始就怀疑我了?」他既知新月草,想来极乐果之事也瞒不过他。「你并非享乐的性子,遑论你还身在危机四伏的王宫为復仇苦恼,突然提起薰香实在匪夷所思,我自然得查。」「你又如何知道我已得到新月草薰香?」「你房中每一物皆出于我之意,多了什么、少了什么,我瞭如指掌。」「想暗示我你势力多大吗?」他方吞下一口饭,黯然放下碗筷,略为落寞,「我是想说有我在、便不会让人有机可趁伤你一根毫毛。」我误会他了吗?他委屈的样子让我愧疚,我向他致歉:「抱歉,近来发生太多事,我心绪太乱,并非有意出口伤人。」「无妨。」他挤出一丝笑意。「极乐果的事你也知道了吧?」「当然。」「你曾说愿助我復仇、除掉巴夏王与尽冬,可还算数?」「决不食言。」「即便那是亲生父亲?」「若我说我母妃是死于他手,你信吗?」言羲的母妃?她在言羲尚不懂事时便已仙去,莫非不是死于疾病?早听说后宫争斗骇人,昔日奚千蕊独大,若说她出于嫉妒而害死言羲母妃倒是合常理,可他说是巴夏王做的,又是怎么回事?我本想问他,一瞧见他复杂的神情却问不出口了,罢了,左不过那些污秽骯脏的理由,或许又像汐娘受了暗招而被下令私下赐死也未可知,言羲这些年掌权,真相必是查得一清二楚,在这宫中他连连失去亲人,要说我们这些遭难者可怜,他又何尝不可怜?「我信你。」我明白不可轻易信任他人,可依旧不禁信他,如同当年他明知我图谋不轨仍相信着我一般。他笑得温柔、眼角流露着暖意,「既信我,新月草薰香便交予我,我来安排。」
它对我极为重要,我实在不愿将它交出去,「不必了,我自己收着便好。」言羲起身走来,二话不说动手抢夺,不说他这些年勤于习武,纵然一名普通男子要制服我也是易如反掌,他毫不避讳在我身上搜索薰香,见我反抗而擒住我的双手,我一面气愤于他的蛮不讲理、一面又羞于他的上下其手,他虽无邪念,可这么在我身上摸索实在太过无礼。「你放肆!」言羲装聋作哑,在我腰间衬袋中搜出了圆木盒,他松开我、将圆木盒收进袖中,我着急阻止:「还给我!」儘管我尝试夺回,总被他轻易闪躲,你来我往中,他右臂一环将我搂入怀中,不,与其说搂、更像是制服,压制得我动弹不得,他的左手随即覆上我的侧颈,他的掌心和隐隐一样宽厚、却比隐隐要细緻许多,瞬息间气氛转为曖昧,他的拇指抚拭着我的下顎,深邃而诱人似乎拥有冥术,与他相视之际,竟令我忘了薰香之事。「你、你放开。」「可我不愿放手。」「你……。」我的心脏跳动极快,快得有些胸闷,引得呼吸略为急促,言羲仍然稳若泰山,这份不由自主的悸动让我感觉败北,好歹我也长他几岁,怎会落得被他愚弄得下场呢?他低下头,彼此间的距离愈来愈近,望着他的双眼、我顿时失了神,他的鼻尖滑过我的面颊,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使人迷离。当他的唇轻碰上我的唇,那微微的冰凉之感将我的理智拉了回来,我挣脱不开,仅能立马撇过头去,我听见他的一声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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