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立果所说,我聚集全身力气,朝尽冬两腿夹缝处奋力一踹,不动如山的他总算有了反应,可他并非被我击退而松开我,反倒一怒之下将我甩出尖塔看台。立果说的什么破主意,万一我今天死于坠楼,我做鬼也要回来骂你一顿啊!我的身子腾空飞起、首先落圆型屋顶上,这一摔体内五脏六腑彷彿都碎成了微末,我尚来不及感受下一波痛苦,已沿着圆顶滚下、整个人拋出屋簷、仰落而下。这一瞬,我看见一望无际的碧蓝苍穹,呼啸的风声与衣衫拍打的声音回盪在耳边,我竟出乎意料地有种畅快舒坦之感,传闻死前人生经歷会飞快在脑中过一遍,可此时我脑中什么都没有想起,空白无物、无悲无喜,仅有这一片蓝天映在眼中。我想……也许死亡是另一种重生,周而復始、一身乾净。可是我真的放得下这世间吗?隐隐、立果以及每一位等着我的亲族好友,我怎能不负责任地捨他们而去?我不想死、不能死,苍穹啊,若祢真有半点怜惜我、怜惜青冥族,求祢再给多点时间吧。赫然间,一道黑影闪过,只觉有人搂住了我,一个廻身,天旋地转之际,我莫名地降落在参天塔六层楼的外廊上,我心中第一个想到的是隐隐,此生他救过我无数回,所以我本能地喊了声他的名字,而当我欢喜仰头,见到的不是隐隐,是一名从不相识的男子。对我的误认,他毫无反应,默默将我搀扶起身,约莫四十来岁的他肌肤黝黑、个头不高、相当精瘦,但方才他救我时,我确确实实感受到他的结实,能将掉落高楼之人一把救回,定是箇中高手。他同隐隐一般脸上有不少伤疤,甚至连气息也有那么点相似,带着一股多年杀伐下培养出的果断与冷漠,不过要说起五官,隐隐要比他好看得多,此人长得平平无奇,杵在人堆中绝对找不着。「阿照,咳咳,人救得如何了?」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从廊底缓缓走来,他瘦小得勘比女子,分明长着一张未脱稚气的可爱脸蛋,头上发丝却已白了一半,手上一条绢子时常摀着口鼻,咳嗽得厉害、面容苍白,整个人病懨懨的,走起路来亦是拖沓。「无碍。」白衣男子口中的阿照便是我救命恩人之名了吧。「多谢阿照公子救我。」我方要弯膝行礼道谢,阿照一手架住我的手肘,连忙说:「不敢,公子二字担当不起,大祭司不必如此。」「你知道我是谁?」阿照点头,白衣男子替他说道:「参天塔来了贵客,宫中无人不晓,妙美仙子从天而降,想来定是青冥族大祭司锦尘了,不过你为何从天而降?我倒是好奇得很。」我若说是国师要杀我,他们未必会信,索性沉默不言,免生事端,他俩交换眼色,目光落于我的颈部,白衣男子继续说:「大祭司真不容易,哪儿都有不安分的人对你图谋不轨啊。」「你们是谁?」阿照显然是白衣男子的部下,白衣男子穿得朴素,可衣料用的是上品又能出入参天塔,究竟是哪来的贵人?他揖手、笑道:「在下言冉,见过大祭司。」言冉!他便是皇四子言冉!听闻皇四子重病缠身,白衣男子的确抱病,不过皇四子今年该有四十出头岁了,眼前之人除了发色斑白,压根儿瞧不出已过不惑之年呀,反而清纯得犹如十来岁的少年,灵动而精巧,连今年方满十八的言羲在他身旁一站都显得他才是兄长。苍穹造物未免太神奇,这皇四子简直得天独厚,时光似乎在身上停止流转,我本觉得他幸运至极,他一声声的咳嗽将我拉回现实,容顏常驻是幸运,但孱弱的身躯何尝不是另一种代价?苍穹给了他一份赠礼,同时也夺走了他的康泰。想想也是悲哀,没了强健的身子,容顏再姣好有何用呢?皇四子礼貌道:「大祭司想必心神未定,不如我们送你回房?」「多谢四殿下。」我虽心有馀悸,倒也不至于走不回屋,他如此热心,我不好驳了他的面,我也正好多了解了解皇四子的为人。「你是尊贵的大祭司,在你面前我可不敢端皇子架子,你愿意的话,可以喊我名字。」他和我见过的皇室子弟着实不同,旁人还嫌架子不够大,他却谦卑。「那你也别叫我大祭司了,我如今就是个囚徒,直呼我名便可。」「行。」他拍着一侧阿照的胸脯,介绍说:「这是我的亲卫,阿照。」他们互动十分随兴,看得出主僕间感情深厚,不禁让我想起自己也有一个亲密无间的亲卫。
言冉见我出神,问:「想什么呢?」「在想一个人。」阿照出声:「是那位叫隐隐的?」「隐隐?」言冉歪头、一脸好奇。阿照解释:「方才锦尘大人误认我为旁人,喊了声隐隐。」失算,不该慌了神洩露隐隐的名字,隐隐眼下化名苏隐藏于猗桐宫,可别被他们看出端倪啊。「危及时刻想起的,定然是心尖上的人,可是你的情人?」我尚未否认,阿照先替我闢谣,「大祭司不可婚嫁,锦尘大人何来情人?」「不婚嫁就无情人吗?」言冉水灵的双眼一展媚态、勾人魂魄,他直直盯着阿照,阿照撇头、红了耳朵,是我的错觉吗?这二人怎么有种诡异氛围?对于提及隐隐一事,我没多言、言冉也不再追问,他们送我回房途中,我问起他们来参天塔所为何事,言冉表示他与阿照时常前来参天塔清修,为此尽冬特意为他们安排了一间专用的房间,正好在我楼上的十八层。参天塔的结构很特殊,无论去到哪层都必须经过每一楼的外廊,尽冬在塔尖之时是否瞧见言冉及阿照来了参天塔?若是,他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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