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岩洞位于王都近郊的戈壁上,空间不大却有如同蜂巢般天然的隔间,洞口掛上布帘就成了一间间内室,隐隐扶我走出房间,当天营救我们的同伴都在这儿,另外还有几名初见的族人,他们同隐隐一样受了不少伤,好在精神尚可,他们常年习武、体魄极好,相信很快便可生龙活虎。「属下该死,没有早日救出大祭司。」四名暗卫跪伏在地,他们是神殿忠心的卫士,即使神殿不復存在,忠诚依旧不移。「与你们无关,是我自己的决定。」立果正巧从外头端着面条入内,遭天火烧伤的她身上缠了不少白布包扎,不过瞧她还能替大家做饭,想来已无大碍,她一见我立刻放下大锅,二话不说逕直飞扑而来,「锦尘,想死你了!」她这力道可不小,多得隐隐扶着我的背,要不我早被她撞倒了。「好了、好了,冷静点。」想起她去年偷袭我、假冒我,我气就不打一处来,我双手并用、死劲掐住她的脸颊,指责道:「谁给你的胆子敲晕我、甚至假扮大祭司的?」「呀呀,疼、疼,都过去一年了,哪有人这么记仇的?」「一年又如何?一百年我也记得。」「我也是听命行事呀。」「听命?谁的命令?」立果是神殿祭司,除了我,她还会听命于谁?她眼珠转了一圈,小心翼翼回答:「朝云长老。」朝云长老?立果冒充我是朝云长老的意思?我望向隐隐,他摇头表示不知此事,看来我确实得跟朝云长老好好聊聊了。「朝云长老在哪?」隐隐指向岩洞中另一隔间,我正要走去,他拦下了我,凝重道:「你得做好准备。」我不解,问:「准备什么?」其他人表情变得十分诡异,令人不安。「朝云长老……不行了。」隐隐一言使我心脏揪了一下,我连忙进房,期望着一进门便能听见朝云长老吱喳的说话声,偏偏事与愿违,朝云长老没了昔日的活泼聒噪,他静静躺在床上,双眼微张却毫无意识。房内血腥味刺鼻,朝云长老身上盖着的被子透出些许红点,那是由内向外染红的血跡,即便不掀开被子,也能料想他的伤势多重,朝云长老年近百岁,他总以长辈之姿教养着神殿诸人,有时像祖父般开导我们、有时想些坏点子作弄我们,一向健壮的他如今活死人般等待死亡,叫人难以接受。我走近床边,他花白的头发散着,垂皱的皮肤苍白得可怜,记忆中圆润的他竟消瘦得只剩骨头,这一年他究竟经歷了什么样的苦难将他折磨至此?我想探看他的伤势,伸手打算掀开被子前,隐隐压下我的手,劝道:「别看了。」隐隐表情不多,此时悲伤清晰刻在他脸上,朝云长老必是伤得怵目惊心,否则隐隐不会如此。我忍着泪水,但止不住哽咽,每说一字喉咙都疼得紧,「朝云长老……到底怎么了?」「那日我们潜入参天塔,偶然在参天塔的地牢中发现朝云长老,当时人人忙着祭天大典,我们顺势将他救了出来,可是……朝云长老已受过诸多刑罚,手脚废了、神智也不清,他存着一口气就想见你。」隐隐一边诉说、一边攥紧拳头,掩不住怒火。「……锦……尘……尽……冬……尽……冬……。」朝云长老口中吐出数字,我以为他清醒了,可惜那仅是他的囈语,我抚上他的面颊,终于忍不住落下眼泪,泪水滴在朝云长老脸上,我擦了泪水,但去不了他所受的苦。
「是国师做的?」参天塔是国师的地盘,若非对青冥族恨之入骨,他不会用计让巴夏王屠杀阿锦州,他将朝云长老囚禁折磨,也是为了了却心头之恨吗?朝云长老与人和善、从未结仇,尤其他年事已高,他们怎下得了手?「想来是他。」立果走近,眼眶泛红,说道:「朝云长老重伤难医,他定是有话要告诉你才会撑到现在。」「你们先出去。」隐隐等人离去,我坐在床沿,望着弥留之际的朝云长老,五脏六腑似乎乱了位、整个人除了难受还是难受,我一面好奇、一面害怕未知,我不确定知晓朝云长老欲言之辞后,会否又是一则痛彻心扉的故事?我牵起朝云长老骨瘦如柴的手,指尖已呈溃烂之状、指甲也早已剥落,光是手掌的新伤旧伤便数不过来,我不敢想像其它地方还藏着多少伤痕,换作我老早自斨以求解脱,他选择苟延残喘的勇气令我敬佩,我不可辜负他的用心良苦,事实再残酷,我都不能懦弱。我闭上眼,深入他的内心,我看见牢狱中国师站在朝云长老面前,手持刑具、笑得让人毛骨悚然,他犹如地狱恶鬼、享受着折腾朝云长老的每一刻,骨头碎裂的声音、惨绝人寰的叫喊、遍地的鲜血,在国师眼中皆是精彩的戏曲演出,扭曲的笑容在他俊美的脸庞上显得无比可憎。对于国师令人发指的行为,朝云长老没有半分怒气,他平淡地接受了国师的恨意,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今日国师暴戾恣睢的原由。十三年前,朝云长老方从大祭司之位退下,阿锦州欢庆新祭司上任,一时间彷彿过年般到处都是闹腾的新气象,当时我还是名寻常人家的五岁小儿,未曾想过不久的将来我会坐上大祭司之位,而国师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岁、意气风发的纯真青年。神殿中,国师站于新任大祭司身畔,二人有着极为相似的容顏,同样的风华绝代、同样的出尘不染,他曾和隐隐一样是保护大祭司的亲卫,不同的是他和大祭司的关係更加紧密难分。国师本名尽冬、大祭司唤作半夏,他俩是双生姐弟,半夏成为大祭司后,尽冬自愿担任亲卫、护她一生,父母早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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