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的时候,盛乐城下了场大雪,纷纷扬扬的,为庄严肃穆的宫城也披上了一件白色的新衣。
见鹅毛大雪簌簌而下,拓跋绪走到殿外伸出手,感受片片雪花的重量,那洁白的雪花很快化在他手里,只余下冰凉的水痕。
“王上,外头雪大,再披件狐裘吧。”大殿外不比屋内烧有炭火,荣升担心拓跋绪着了凉。
行军作战最忌遇到雨雪之类恶劣的天气,然而今年不同往昔,拓跋绪早先收到了全境占领夏国的军报,他们魏国的边境又往西推了好几百里,这场大雪来得倒正是时候了。
“无事,孤不冷。”拓跋绪笑着拢了拢衣襟,“真是一场好雪,今日便罢了早朝,允了朝臣休沐吧。”
“是,王上。”荣升心知这个时间点,众臣早就到了宫城外等候,此时就算罢朝,他们也难免要多走一趟了。
难得拥有一个不被朝臣念叨的早晨,拓跋绪的心情很不错,于是提议道:“时辰还早,随孤去趟嘉福殿,有日子没给太后请安了。”
荣升颔首,吩咐了手下人去通知前廷罢朝,又拿了狐裘给拓跋绪披上,这才随他而去。
天寒地冻的,嘉福殿都没有多少生气,远远只瞧见殿内幽幽的烛火,外头值守的宫女太监也格外惫怠。
“太后还没起吗?”拓跋绪突然驾临,惊得嘉福殿外一阵慌乱,宫女太监跪了一大片,生怕被王上挑出差错。
掌事嬷嬷恭敬回话道:“王上,太后殿下尚在安睡,陛下请回吧。”
“无妨,孤就在殿外候着,你们不要进去打扰太后。”拓跋绪执意要等,宫人们不好再问,也就推到一边,打起精神干活了。
“王上,殿外寒气重,不如去偏殿等吧。”能劝拓跋绪的,也只有中常侍荣升。
拓跋绪心意已决,摆手道:“平明百姓尚且知道要孝顺长辈、服侍父母,孤只是在殿外等候,并不十分要紧。”
太后文氏,并非拓跋绪父亲的嫔妃,她出身卑微小户,只因为人敦厚老实才被选为太子乳母,负责照顾储君的起居。拓跋绪登基之后,感念文氏的养育之恩,特封其为保母皇太后,对她依然是敬爱有加,如今的举动便是例证。
就这样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后,太后才匆匆召见拓跋绪,甚至连原本打算抱怨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绪儿,怎么不派人知会哀家一声?”文太后盯着殿内的暖炉,赶忙招呼拓跋绪靠近些,“你这孩子,外面多冷,快暖暖手。”
许久没听到这样关切的话语,拓跋绪还有些怀念起了旧日的时光,真切地笑道:“阿母睡得正香,孤等一等也无妨,本来也有几日没来看您了,要论理亏,还是孤理亏啊。”
“王上有心了。”文太后本想唠叨几句拓跋绪的后宫之事,如今倒是不知如何开口了,只盯着他冻红的手道:“绪儿,近来身体可好?”
“孤无恙,阿母可好?可要请平安脉?”文太后近来多倦怠嗜睡,拓跋绪也有些担心她的身体。
文太后摇摇头,拍了拍拓跋绪的手背,一脸慈爱道:“前阵子李太医给哀家把过脉了,开了方子正调理呢,绪儿不必太过忧心。”
“那便好。”拓跋绪对亲近之人从不设防,此刻神情既轻松又愉快。
“近来,哀家听闻王上到后宫来的次数不少,这是好的”文太后终于挑起了话头,打算敲打敲打拓跋绪,“你登基也好几年了,总在外征战,膝下又没个一儿半女的,不利于前朝的稳定,还是要雨露均沾,多绵延子嗣才是。”
“儿臣会的。”其实拓跋绪根本不认得后宫那些女人的模样长相,要他对号入座可能比打一场胜仗还难。
拓跋绪还未立后,后宫中事不少还要文太后决断,她早先也翻阅了他的起居注,对赫连夫人的名号不可谓不烂熟于心,“也别怪哀家多嘴,贺赖氏临盆在即,你却日日宿在安乐殿,这像什么话?再喜欢那夏国公主,也要顾及前朝贺赖将军的颜面吧,而且,前些日子你封赏夏国那两个皇子的事才闹得满城风雨,如今又专宠他们的妹妹,是嫌给他们树敌太少吗?”
“孤会去看贺赖氏的。”拓跋绪呷了一口茶,答应了文太后,却只字不提赫连晞。
“这是绪儿你的第一个孩子,怎么比哀家还不上心?”文太后也注意到了拓跋绪的心不在焉。
拓跋绪没有把那些怀疑说出来,只轻描淡写道:“也许正是第一个孩子,孤才有些不真实感吧,竟然要做父亲了。”
“担心说出来是对的,等孩子出世便好了,小小的娃娃抱在手里,还会对你笑对你哭,多好啊。”文太后没有深究下去,反而想起了自己当保母的往事,大约只有见到孩子的那一刻,才会真的喜欢吧。
“是吗?”拓跋绪尴尬一笑,有些出神。
思绪飘远,拓跋绪又想起了赫连晞,明明前日才宠幸了她,现下却又想见到人了。算起来,连着召幸她也有大半月了,他竟没有生出任何腻烦,甚至还对她近来乖顺的表现颇为受用,沉溺女色至此,倒是能与那些有名的昏君共情一二了。
“王上,太后,含章殿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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