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命苦,一对子女先后走了,丈夫也走了,二奶奶在城里过不下去,回了乡下老家。
自那之后,吴婶没再见过二奶奶。
转眼过去几十年,当初正值壮年的二婶已经变成如今白发苍苍的二奶奶,一晃眼,自己也快到了做奶奶的年纪。
一批人已经老了,一批人正在老去。
往事齐齐涌进吴婶脑海,那些飞逝的光阴和那些来不及细细回味的过往,让被生活压得麻木的吴婶偶然有了知识分子的矫情。
她竟然猛然感受到时光的残酷,差点从两代人的交替中领悟到本不该她领悟的人生的意义。
张冬玲的突然出声将吴婶从飘渺的思绪中拉回来,“是呢,家里的确有枇杷,二婶特意从乡下带过来的,可是这枇杷有这么香吗?你在家里都闻到了?”
“可不是么,”回过神的吴婶笑呵呵地拉了小板凳坐在二奶奶面前,“地枇杷熟了的香味能飘十里呢。”
二奶奶对吴婶还有些印象,她吩咐张冬玲:“冬玲,你去洗些枇杷出来招待。”
吴婶连忙摆手,“哟,这地枇杷肯定是二婶你特意带过来给希文的吧?我哪好意思吃啊。”
“以前暑假的时候,希文去了一趟您老人家那里,总会提一袋子地枇杷回来,我跟着沾光,吃过几回。后来希文不怎么去乡下,我也好几年没闻到过这么香的枇杷味了。”
吴婶一番话哄得二奶奶眉开眼笑,“这的确是我给希文带的,希文小时候特别喜欢吃。这东西城里没有,我想着希武估计也没吃过,好不容易来一趟,带来也给希武这小孩儿尝尝。”
……
趁着吴婶和二奶奶聊得高兴,张冬玲悄悄朝顾樱使了个眼色,两人心照不宣走进厨房洗枇杷。
顾樱回头望了一眼客厅里面相谈甚欢的情形,有些纳闷。
她刚才站在一旁,认真观察着二奶奶和吴婶聊天,二奶奶无论是说话语气还是神态动作,都透着一股和蔼的味道。
这大概就是二奶奶平时待人接物的样子。
但二奶奶对她的态度很奇怪,莫名端起长辈架子,眼里总是带着审视。
顾樱直觉,二奶奶对她的态度与今天她有没有去接二奶奶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二奶奶就是带着目的过来的。
说到目的,顾樱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归采红,心里隐隐泛起不安。
她收回目光,洗着地枇杷,不经意地问张冬玲:“妈,我怎么感觉二奶奶不太喜欢我。”
“瞎说,二奶奶哪有不喜欢你,只是你们没见过面,也没相处过,二奶奶对你不太熟悉,才会有点生分,你别瞎想。”
张冬玲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越说越心虚,她自己心里都没能说服自己。
二奶奶平时挺好一个老太太,从来不和小辈计较,怎么今天好像有意要让顾樱下不来台?
照理说这是二奶奶第一次见孙媳妇,就算心里有什么不舒服,二奶奶也不会这么给顾樱脸色,这不太像二奶奶的作风。
张冬玲心里没底,只得尽量安慰顾樱,让她别多想。
两人洗好地枇杷,端到客厅桌上。二奶奶招呼吴婶尝尝,吴婶知道这是二奶奶特意给孙子带的,也没好意思多吃,只拿了两个放手里。
有了吴婶的加入,客厅里的氛围缓和一些,大家聊起一些顾樱没听过的往事。
顾樱在一旁静静听着,鲜少插话。
看着快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张冬玲起身去厨房提篮子:“你们先聊着哈,我出去买点菜。”
归采红眼疾手快拉住她,“不用啦,我让怀容早点下班去买菜,这会儿她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话音一落,门外响起敲门声。
孟怀容提着一篮子菜,喘着气走进门,对着沙发上甜甜叫了一声:“二奶奶!”
孟怀容过继给归采红后,曾跟着归采红去乡下见过这位二奶奶,二奶奶和蔼可亲,待她就像亲孙女。
孟怀容很喜欢这位二奶奶,她放下菜篮,走过去抱住二奶奶精瘦的胳膊,有些撒娇的意味:“二奶奶,你这次来了准备待几天啊,你要不多待几天吧,等到周末我陪你去玩好不好?”
孟怀容这些情绪并不是装出来的,她熟练的动作、撒娇的语气无一不在表露她与二奶奶的亲近,这情景落入顾樱眼中,却是另外一种意思。
孟怀容是归采红从丈夫哥哥那儿过继过来的女儿,严格来讲,与归家并没有血缘关系。连这样没有血缘关系的旁亲,二奶奶都能当做亲孙女一样对待。
相比于孟怀容,二奶奶对她这个孙媳妇的态度未免有些过于苛刻。
张冬玲也感受到了,从孟怀容进屋的那一刻,她心里就冒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别人不清楚归采红的想法,可她一清二楚,当初归希文要娶顾樱的时候,归采红一万个反对,还自作主张去了一趟顾樱家里。
归采红之所以强烈反对,因为她想给自己女儿孟怀容和归希文牵线,这个决策被张冬玲否定了。可张冬玲没想到,归采红如今还不死心!
顾樱和归希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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