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蝶看见站在屋前的人下意识地愣了一瞬。
谢却蘼见她拎着大袋的东西,立刻就从葡萄架下走到她身前,要替她分担:“姐姐,我来拿吧。”
夏蝶有些意外,他这架势,是在这里等着她回来吗?
她禁不住想到。
她没把东西交给他,手向后侧避了避,拒绝了他的好意:“别拿了,肉腥,还得洗手。”
夏蝶不待说完就走开,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谢却蘼最终站在原地,注视着夏蝶走到屋里。
买回的蔬菜肉类在厨房放好。
夏蝶擦了擦洗过的手,拿起刚才找出来的剪刀,再次准备出去。
谢却蘼见状出声:“姐姐,你要去干什么?”
夏蝶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说:“剪葡萄。”
“姐姐,能不能带着我?”
夏蝶转过头,又看了他一眼,努力让自己不咬牙切齿,低下头哦了一声:“能。”
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夏蝶十几年来过惯了一个人的生活,谢却蘼的骤然出现对她来说格外不适。
比如说现在,她刚剪下一串葡萄低头放到盆子里,余光就从梯子踏板的缝隙里瞅见杵在一旁的大活人。
让人头大。
从她回来之后,谢却蘼就把距离与她保持在五米之内,她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就像……牛皮糖。
夏蝶默默地在心里叹息一声,幼年时的记忆随着长大丢失了太多,她唯一能想起的一幕就是她拉着还是小小一团的弟弟,磕磕绊绊慢慢行走在屋前檐阶下。
那时的想法不可考证,而且年幼的行为不具有参考性,但夏蝶依稀记得自己当初拉着他时的小心翼翼,应该是对这个弟弟的珍重。
不过回忆属于过去式,她很清楚目前自己心里真实的念头,就是——他实在太烦了。
谢却蘼在这个家里的定位应该是吉祥物,因为他什么也不会做,什么忙也帮不了,还寸步不离地黏在人身边。
至于为什么没有把他划入废物的行列,嗯……可能是他的皮囊还算赏心悦目。仅有的优点。
吃不上西瓜,最起码还有葡萄。
夏蝶看着满当的盆子,估摸这些葡萄够三个人吃上一天。
把剪刀放下,她又抬起头环顾一遍枝叶葳蕤果实累累的棚架,心里浮上了一点满足,嘴角勾起细微的弧度。
“姐姐,要下来吗?”
谢却蘼看到她的动作,扶紧了梯子,问道。
听到他的声音,夏蝶头大,过于周到的服务让她有些欲哭无泪,这个梯子的高度根本不算什么,他的善意就是多此一举啊。
无可奈何,夏蝶还是调整好了表情,说:“下来。”
她端着葡萄盆单手扶着稳当的梯子下来,高度的优势可以让她视野开阔地俯视四周。
夏蝶看到谢却蘼昂起的脸,眉眼俊彦温情,下划线线条清晰,一道明媚清爽的光透过窸窣的葡萄叶片打在他红润的嘴唇上,光影不会弄虚作假,他脸上的阴影甚至是叶片不平整的边缘。
又看到他扶在梯子上的手掌,在用力的手臂,青色的血管筋络蜿蜒在白色的皮肤上轻微凸起……他明明很什么都不会干,夏蝶出神想,可为什么她却莫名其妙地觉得到一种力量感。
出神的代价就是运作缓慢的大脑少计算了一阶踏板依靠本能运动得到的一个趔趄。
“啊!”
“姐!”
“小心!”
夏蝶的心随着踩空的右脚一霎提在半空中,她下意识地惊呼。
按着梯子的左手在慌乱中抓到了肌肉结实的手臂,右手的东西被接过,她的心在胸腔里砰砰乱跳,好一会儿才平定下来。
没想到最后会因为他给与的踏实而大意出了小小的意外。
夏蝶冷静下来,发现被他半搂在怀里。
他身上男性的热度和淡香轻轻裹挟着她,距离又太近了。
让她不自在。
夏蝶的肩不自然地绷紧,她赶紧松开抓着他手臂的手,他皮肤类似丝绸,但肉是硬的。
掌心的触觉挥之不去。
谢却蘼先她之前后退了半步。
夏蝶迅速转过了身,面色如常。
谢却蘼把盆子还给了她,他看到夏蝶的头发在均匀的自然光下泛着清浅的紫色光泽,生机勃勃。
他的姐姐接过了东西,却没说话的打算。
“呀!干什……”
夏蝶被吓了一跳,转身欲走的动作被定格。
视野前方突现障碍,被凑近的手臂遮挡,唯有额前的触觉能告诉她真相——
谢却蘼举着纸巾轻轻地擦拭她额前的汗水。
那种和他身上如出一辙的香气再次缠绕在夏蝶身边,她却看不到他的表情,脸颊自己莫名其妙地就有点热,心在原地淡定跳动着。
看不到,她的目光飘了飘,下垂。
静静地凝视着不锈钢盆子里的葡萄。
珠圆玉润,澄澄青紫,藤蔓深褐。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