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埃德蒙多先生对阿焰有意思。」小春用一句话让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的同事僵住,停住筷子或嘴巴直直盯着她。现在是晚间十点,眾人在三十多分鐘前送走最后一桌客人,此刻正围坐在邻近出菜口的十人座圆桌边,吃着老闆夏华川亲手烹调的员工餐。小陈皱眉问:「不是想追你吗?他每次来都坐你负责的桌子,然后你也说过他小费给很大方。」「不是。」开口的不是小春而是梅姐,她卸下温柔的营业用笑容,目光锐利地盯着稍远处的单人桌──这一年来已成埃德蒙多固定席的桌子──道:「我先前休息时特别去那张坐了一会,从那里往出菜口望,可以清楚看见备菜台边的人。」「没错,我也有发现这点!」小春用力点头,指着自己的嘴道:「然后阿焰每次出厨房,埃德蒙德先生的嘴角都会上扬,还会很有技巧地用喝茶、挟菜、捡餐具之类的方式偷看阿焰!」「你也很有技巧地偷窥客人啊。」小陈的面颊微微抽动。「不是偷窥,是观察!」小春厉声强调,再收起厉色看向李焰问:「阿焰觉得呢?」李焰原本要伸筷子夹蒜泥白肉,这一问让他瞬间停止伸筷,顿了一秒才反问:「觉得什么?」「埃德蒙多先生啊,觉得他怎么样、是不是和我跟梅姐一样,觉得他对你有意思?」李焰张口但没发出声音,停滞五六秒后环顾同事认真地问:「我需要辞职吗?」眾人沉默,接着扣除夏华川外的人全都同时拍桌问:「为什么你要辞职!」「因为我引起注意了。」「那不构成辞职原因啦!」梅姐连续摇手道:「再说这是好的注意,老闆给你加薪都来不及了,对吧老闆!」目光焦点一下子转到夏华川身上,矮壮的川菜厨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片刻后放下碗筷向李焰问:「那个客人会让你困扰吗?会的话我可以不做他的生意。」「老闆!」小春大喊。「不会。」李焰平静的回答,微微低下头道:「但我不清楚他为什么盯上我,这有危险。」「是想追你吧。」「是想挖脚你吧。」「是想要你的pi股吧。」小春、小陈、和梅姐的声音叠在一起,三人同时一愣,再看向彼此。小陈大力摇手道:「绝对是想拉阿焰去当艺人或黑道打手吧!怎么会是想追或想上啊,埃德蒙多先生可是男人吶!」「你的想像力太贫乏了,再说男人才好,不会怀孕。」梅姐轻笑。小春摸着下巴呢喃:「我印象中埃德蒙多先生应该没盯着阿焰的pi股……糟糕,感觉好像有,记不太清楚了。」李焰缓缓皱眉,三人的发言中他只勉强能理解小陈的,想发问又插不上嘴,最后只得捧起碗筷继续吃饭。一块猪肉由右侧落到李焰的碗中,他愣了愣往右边望,瞧见王婶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你替店里招来一个好客人,知道这件事就够了。」王婶微笑,又放了一块肉到李焰碗中道:「对了,我有个远房亲戚的女儿下周会飞来芝加哥玩,她是个温柔又漂亮的孩子,你若是有空要不要……」「王婶,别再拐阿焰去相亲了啦,你忘了他上回全程除了吃饭外嘴巴没开半次吗?」梅姐垮着脸道。※※※※晚餐就在「我不是要拉阿焰去相亲,是要介绍同年龄的未婚女孩给他认识」和「这就是相亲啊!」的争论中结束了,眾人将空碗空盘送进厨房,替店面做完今日最后一次扫除后,关上店门挥手道别。李焰和上班时一样,不乘车不开车靠双脚返回租屋处,但不同于白天时的好天气,他在晕黄路灯底下跑不到五分鐘就被雨点滴到。雨滴迅速扩大成雨幕,将李焰从人行道赶到已关门的咖啡厅遮阳棚下,站在宛如镜面的玻璃橱窗前,看着大雨将对街的房舍、疾驰的车辆模糊化。一辆跑车从咖啡厅前开过,车子被红灯拦截在路口,快节奏的摇滚乐从半开的车窗洩出,取代雨点拍打人行道。李焰听着张狂的乐声,思绪缓缓往昔日飘移,落在一年前某个同样有大雨和摇滚乐的夜晚。那是自己成为茱萸员工后的第一个礼拜,做为一个连菜刀怎么握都不知道的新人,担当的工作本该只有洗碗扫地,但在王婶闪到腰早退、小春感冒请假,只剩梅姐一人独撑外场下,他直接被老闆扔出厨房帮忙。「别担心,你只需要上菜和把菜单拿给客人,其他的我会负责!真的不行的话,对客人笑一笑就好!」
梅姐拍拍李焰的肩膀鼓励,简单教几句带位、给菜单时的招呼语后,走向门口将掛牌翻面。李焰涌起逃回厨房或逃出餐厅的念头,不过一想到租屋处内的帐单,以及过去三个月族繁不及备载的求职失败纪录,还是拿起菜单硬着头皮迎向飢饿的男女。「欢迎光临」、「请问有几位」、「请跟我来」、「这是菜单」李焰重复这几句话,战战兢兢地将客人领到桌边、递上菜单,好不容易将等待区的人龙清空,刚想喘口气休息一会时,身后的双扇门忽然开啟,凶暴的摇滚乐和雨声一同涌入店内。李焰转身张口想说出招呼语,可是在看见进门者的瞬间,话语却卡在喉头,兜帽下的红眼也迅速张大。进门的是一位和茱萸格格不入的男士,茱萸的装潢是中式风格,店内员工扣除李焰外通通是亚裔,客人部分也是亚裔居多偶有非裔,但这位男士却有着白皙的欧陆面孔,再加上精緻的订製西装,闪着银光的袖釦、领针和领带夹,让人强烈觉得此人应该现身高档法式餐厅,而不是乾净但陈旧的四川菜馆。不过令李焰愣住的不是男士那比整间店内的人昂贵不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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