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见她等在门口,好心邀她进了能遮阴的岗位亭里小坐。
大叔还算热情,给她倒了热水,怕她无聊,又与她闲侃。
“姑娘,你是来找谁的?阿爸?”
林瑾摇摇头:“不是。我来找我男人。”
“他被抓进里头了?”
林瑾依然摇摇头:“不是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她一边等着,一边喝着热水。等了没一会儿,果然看见几个人从公安局里出来。
她从岗亭透明的玻璃里望过去,那几人之中不仅有着昆仑宾馆的老张,也有曾在保护站有过几面之缘的藏族小伙多吉。还有一个汉族人,林瑾记得也是巡山队的。
她放下水杯,跟大爷匆匆道了声谢就快步走了出去,在他们上吉普车前,开口叫住他们:“多吉!”
在藏区,一块砖头掉下来就能砸中三个多吉。但眼前的多吉就此一个,听见有人叫他名字,诧异地转过头,就瞧见了一个白皙娇小的姑娘,一身的学生气,和这里的粗犷格格不入。
几乎是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多吉就认出了她。
“啊!你是北京来的,找哥哥的那个!你怎么在这里?”
林瑾点点头,走上前去,直说出来意:“我是来找陆队长的,他跟你们在一起吗?”
多吉惊奇地挠挠头:“找队长?诶?你听说了?这消息这么快都传到北京了吗?”
“什么消息?”
“马阿大被队长抓了呀!”多吉笑起来,指了指公安局里头的方向,“就在里面关着呢。北京已经知道了吗?”
他的笑一贯都极具感染力,林瑾一看,便也微微笑了起来:“马阿大被抓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几天,队长回来的那一天。那天队长和尼玛一块儿,把马阿大骗去了姐夫的宾馆,一下子就抓住了他。”多吉乐乐呵呵的,连带着一旁的老张也乐乐呵呵的。
“那陆队长,他现在也在公安局里吗?”
多吉摇头:“没呢。队长受了点伤,在医院呢。诶,你找队长的话,我们正好要去医院看看队长。要不然一起?”
林瑾含笑点点头,坐上了多吉的车。
坐上了车,她才想起来,这辆车便是她刚到保护站,陆为让多吉送她离开时的那一辆车。那时,若非这车的火花塞坏了,估计陆为也下不了亲自带她进去找哥哥的决心。
此时此刻,车还是这一辆车,然而境地全然不同。她和陆为早已不是陌路人,而巡山队有了她寄来的钱,将该修缮的车都修缮了一遍。如今他们还抓到了如今可可西里最大的盗猎分子,让可可西里迎来了短暂的可供喘息的太平。
多吉常年在可可西里开惯了车,车技野蛮,方向盘猛地转,油门呜呜地踩,很快飙到了医院门口。
陆为送来医院时在急诊室,手术过后进了住院部。昨天多吉来看过他一回,今天已经熟门熟路,带着林瑾和老张上了楼。
站在病房门前,林瑾的脚步停了停。
她拉正了自己的领口,摘了头上的皮筋,重新绑了绑头发。
分别的时候,陆为让她好好生活。这是她答应了他的事,她不能食言。生活的好坏或许不只流于表面,但她想以更好的样子出现在陆为面前。
怕里头的护士在做一些私密的检查,多吉久违地礼貌起来,敲了敲门再推门进去。
里头果然有个护士,正在为患者测量体温。瞧见几人进门,护士有些意外:“你们找谁?”
“13床的陆为。他人呢?”
护士瞧了眼13床空空如也的病床,皱着眉说道:“他早上就出院了,你们不知道吗?李医生让他静躺七天,这才几天呢,你们做亲友的也不劝一劝。枪伤是那么好养的吗。”
“出院了?”多吉略有些尴尬,转头看了林瑾一眼,又看看护士,“不好意思啊,那我们这就走。”
三人从哪里上的楼,又从哪里下去。到了楼下的小卖部,多吉掏枚硬币打了个电话。
林瑾站在半下午的太阳下,仰面看了一会儿蓝蓝的天。一朵云都看不见,这天气好极了。
多吉电话结束,叫住林瑾,把她从对蓝天的欣赏之中拉回。
“队长应该是被尼玛接回保护站了。队长就是这样,离开可可西里一天都难受。这回在北京那么多日子,又在格尔木呆了几天,肯定早就想回可可西里去了。”
林瑾笑笑,陆为那个人的确是这样,一心挂念的,都是那片圣洁的土地。
“那没事。知道他没事就好。你们去忙你们的吧。”
“啊?我把姐夫送回宾馆就要回保护站。你要见队长,不如跟我一起去?”
“不用了,我去火车站就好。快开学了,我也该回北京去了。”
她笑着摇了摇头。在这里,她已经找到了她的答案。
她的人生总是在经历一场又一场的离别,就像从光明步入黑暗,一切属于她的光亮都在远去。可有一个来自可可西里的男人,在她昏暗无边的孤独之中挑起了一盏灯。
陆为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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