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镇公所,意外地看到一群人聚集在广场。本想开口询问身旁的杨家俐知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想起稍早那股令人不舒服的寒冷,我又闭上了嘴巴。「我们不要卖田!」「那是祖先传下来的!我是不会卖的!」隔着一小段距离,我看见副镇长正在用力的喊着,一张脸胀得发红。「谁跟你们说要卖田?」「小新说那个城市女孩子现在在镇公所上班了!根本不是什么顾问!她要把我们的田给卖掉!」副镇长大声请大家冷静,但根本没人听他的。杨家俐随意的把车子停靠,我在等她给我指示,这时,她倾身向我靠来,我下意识的往车门缩。她要干嘛?杨家俐转了个微小的幅度,打开副驾驶座的抽屉,拿出一个像是麦克风的东西,对我晃了晃。再一次感受到她神奇的脑回路。有谁的车上会放麦克风?「非常时刻,你先在车上。」她说完,不等我回应便留我一个人在车上自己下车了。无奈的轻叹了口气。她的大女人主义到底何时才会改正过来啊?不会已经是癌末无药可救了吧?她一下车大家便团团围了上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容,丝毫不因她是镇长而有所收敛。「镇长,我们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别想唬弄我们!」「我们老了不代表我们是笨蛋!」杨家俐目光和每一个人接触,并且点着头表达她听到了,「我们会在镇民说明会上说明。」杨家俐拿出麦克风,让她的声音在群眾中有力的传播,「请大家不要慌张。」「小新就是镇公所的人!他说的不会错的!」小新?皱了下眉。小新指的是那个中二青年吗?但我印象中,书里没有写说是他说的吧?哪来的天大误会?「是的。」杨家俐对着那位老伯点头,「小新是镇务员,但不代表他完全明白我们的计画。」杨家俐露出一个关切又体贴的微笑,「他太紧张了,和大家一样都很关心我们镇的未来。」我看着杨家俐沉稳又和气地说着,回应着一个又一个荒谬的问题。「我不信!」「叫她出来讲啊,讲她不会逼我们把田卖掉!」一道有些突兀的声音窜出,瞬间引爆了镇民们好不容易平息的愤怒。
「对啊!叫她出来讲!」「对!」引信已经点燃,炸弹引爆不过就是弹指之间。场面有些失控,这是杨家俐始料未及的,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很好的掌控全局。「大家先冷静──」「好啊。」漾着笑,我态度从容的走上前,在她微愣的表情中拿走了她手上的微型麦克风。坚毅的目光扫向眾人,我无惧于他们愤怒的眼神,一个一个的与他们对视。「我要你们卖田,你们就卖吗?」丢下一句挑衅意味浓厚的话语,火上加油的举动让杨家俐轻拉我的衣角,似乎是在提醒我留意分寸。「不卖!」「那是祖上留下来的,怎么可能会卖!」大伙没想到这位都市来的小姑娘不只不解释,反而还讲了一句让他们听来异常刺耳的话,瞬间,更大的怒火由心底冒出。这么自私的人,怎么可能是真心来帮五福镇的!眾人愤怒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我没有急于接话,等待着他们发洩心中的愤恨。大概是喊得有些累了,又或者是见我一直笑瞇瞇却又不说话很怪异,眾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既然田不是我说卖你们就愿意卖的,那你们担心什么?」偏过头,我笑得很欠揍。那神情就像在看7+8会等于16的学生一样,觉得他们的脑袋可能有洞。「但小新说──」「有谁真的和叶重新对话了?还是有谁真的听到叶重新说的话?」「有的话麻烦上前,有了人证我就可以叫杨镇长记他过,给他处分了。」语音一落,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之间,竟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那些所谓由小新口中说出的话,到底从何而来。「我和杨镇长是中央派过来的,中央要的是什么?是建设!」「让你们把田都卖了,那还谈什么建设?」「所以你们最好赶快回家,把田產证都给我收好,省得有心人打着我和杨镇长的名号骗走你们的田。」担心自己第一天走马上任名号不好使,所以我将杨家俐拖下水。幸好,她没有拆我台,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垂着头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唉,对,走走走,赶快回家把那个什么证的收好。」「她说的对,我们不卖,都市人也拿我们没办法。」「我就说嘛,小姑娘长得漂漂亮亮的,怎么看都不像骗子。」「就你会说,刚刚不是你喊最大声。」见眾人转变风向后,我将微型麦克风再度交到杨家俐手上,人往后退了一步,将场子交给她。在杨家俐和副镇长共同努力下,大家渐渐散开了。杨家俐再度上车,将车停进去镇公所的停车格内,而我则背着手,悠悠哉哉的晃进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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