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顺着贺东川的话看向对面下铺的一大两小,又抬起头看看贺东川,以及他身上的军装。
作为榕市人,中年人虽然对部队上的事不大了解,但基本常识都有,所以只看贺东川这身衣服,他就知道这人是海军军官,至于什么级别,他就看不出来了。
但不管什么级别,跟人处好关系总没错,所以犹豫过后,中年人将烟夹到了耳朵上,笑呵呵地说:“不麻烦,不麻烦,是我刚才没太注意,同志你们这是去哪?”
对方痛快收起了烟,贺东川自然不好过河拆桥,跟他闲聊起来:“去沪市。”
“那赶巧了,我也是去沪市,我是机床厂的,这次是被单位派去交流学习,”中年人介绍完自己的情况便问,“你们去沪市干嘛?探亲吗?”
他是看他们这明显是一家子,带的行李也不少,明显不是去出公差,才往探亲上面想的。
贺东川说:“是我调职到了沪市。”
中年人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闻言愣了下,但很快就笑开了:“这是好事啊,沪市是大城市,可比咱们榕市繁华多了。”
到沪市这一路,中年人都在找机会跟贺东川聊天,聊的内容很宽泛,从工作到家庭,应有尽有。
当然,聊的主要是中年人的工作,他很聪明,知道就算问了贺东川工作上的事也得不到答案,反而容易让人心生戒备,就只往外说自己的情况,一个多余的问题都没有。
聊家庭也是他说得多,贺东川时不时附和几句,偶尔才说说家里两个孩子。于是这一路,光听两人说,苏婷就把这人的情况搞明白了。
中年人是榕市本地人,上过初中,毕业后就进了市里机床厂,刚开始做技术,后来转去了销售,不过他这次去沪市,主要是为了交流学习。
当然,如果能给单位拉到订单,那就更好了。
交流学习是好事,只要他学到了东西,回来肯定能成为骨干中的骨干,升职加薪不在话下,所以中年人谈起这些时,姿态语气里很有些意气风发。
至于家庭,他和妻子是经人介绍认识的,结婚二十多年,生了四个孩子,老大进了国营厂,老二下乡了,老三老四还在读书。
而且他不止说了几个孩子的情况,连名字都说出来了,但别觉得当着陌生人的面吐露这么多是因为他傻,他有目的。
这不,火车一驶入沪市,中年人就说了:“虽然咱们才刚认识,但相逢即是有缘,你看咱们要不要互相留个联系方式,也免得以后断了联系。”
虽然这年头的人普遍比后世更热情,但同坐一趟火车就互留联系方式这种事也不多,毕竟大家只是萍水相逢,出了火车站,谁还认识谁啊!
贺东川这些年没少坐火车,但还真没跟谁互留过联系方式,只是这一路上,中年人摆出一副要跟他交心的姿态,把个人情况全说出来了,他要是说没必要互留联系方式,实在有些不近人情。
思考片刻,贺东川说:“我还没去部队报道,不太清楚家属院地址,这样吧,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
贺东川这么说,中年人也没办法,拿出本子和笔,写了自己在榕市的单位、单位电话和家庭住址,写完后想了想,又在下面写上出公差单位的电话交给他。
留完联系方式,火车也要进站了。
中年人挺热情,下车时还想帮他们拿行李,但被贺东川制止了,他单手提起大包小包后,空出来的那只手还能抱闺女,没必要麻烦别人。
中年人见他拿着行李抱着孩子,还脸不红气不喘的,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说:“贺同志你力气真大。”
“还行。”贺东川谦虚道,跟在苏婷和贺焱身后往外走。
先下火车,再从地下通道出火车站,中年人要去的单位离得近,坐公交车就能到,苏婷他们则要去客运站搭班车。
因为不同路,出去后中年人就跟贺东川说:“你安顿下来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啊。”
“有空我一定打。”贺东川说道。
听他这么说,中年人才挥手跟他们告别。
两边分开后,苏婷问:“他为什么一定要你跟他联系?”
“想多认识个人吧。”
“火车上认识的人有什么用?”
如果贺东川还在榕市,留个联系方式说不定还有用,联系多了能约出来见面,慢慢的就成了朋友。
可贺东川都调到沪市了,而中年人虽然是做销售的,但听他的意思,他年都不见得能去一趟沪市。榕市沪市相隔千里,就算联系上了,关系也不会太紧密。
从小认识的人都有走散的一天,更何况他们只是萍水相逢。
贺东川说道:“几张邮票而已,投入不大,但如果维护好了关系,总是条路,他做销售的,想的比我们长远。”
他这么说,苏婷倒是能理解了,前世她公司做业务的人通讯录都是一长串,什么人都能加,什么人都能聊。
只是穿到这世界后,苏婷没见过像中年人这样积极拓展人脉的人,毕竟这时候手里有货的才是大爷,没见百货公司里的售货员脾气比顾客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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