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书瑾,”他道:“我要你与我一起,爬上山顶,俯瞰人间。”
陆书瑾心头狠狠一震,许久说不出话来,过往凡事在脑中迅速翻过。
那些躲在阴暗潮湿的床脚,点着微弱灯光捧书苦读的日日夜夜;那些被表姐妹讥讽,被姨母漠视的日子;那些饿着肚子跪在檐下,为了学字偷偷前往教习堂外墙角蹲着的午后。
她总是揉着酸涩的眼睛,在并不香甜的梦中生出一缕奢望,醒来之后反反复复地想着,念着,仿佛如此就能看到一缕光从窗户中探进来,照在她的身上。
曾经的奢望似随风而来,凝聚成形,化作了面前的少年。
萧矜的神色猛地一变,似有些手足无措,说道:“当然我不是逼你非得跟我一起,你若是不愿的话,也能……要不你慢慢考虑一下?别哭啊……”
陆书瑾惊讶地用手背擦了擦脸颊,感受到一片冰凉的湿润,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落泪了,她没忍住笑了起来。
“你不生我的气吗?”她问。
“什么?”萧矜很快反应过来她在说扇子的事,失笑,“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做错了?”
“我当然有错,隐瞒在先,利用在后。”陆书瑾敛起双眸,睫毛上沾了晶莹的碎珠,眼眶微红,脆弱之中又带着些许服软,“对不起,我不该如此。且这声对不起我说得也迟了,本想着你得知此事会来找我的麻烦,但你并未提及,我也一直未说。”
陆书瑾又道了一句歉,很郑重,“对不起。”
萧矜沉吟片刻,最后没忍住,笑出了声,“陆书瑾,你这件事其实做得很漂亮。你知道自己在云城无父母亲人帮衬,若想在城中生存,你只能‘借用’,你会使用手段为自己谋取利益,又并不坑害他人,这是好事。”
“没有手段的人,不管在何地都难以生存,这是你的成长,我自然不会对此责怪什么。”萧矜说:“相反,你利用我,倒是让我挺高兴的,你若是利用了梁春堰还是别的谁,我才是真的会发怒。”
“你在云城本一无所有,你找到了我,先是把我当剑来惩治刘全,再是把我当梯子来崭露头角,我可以做你的梯子,只有一条,”萧矜神色认真,眸光深沉,“我要做你唯一的剑,唯一的梯子。”
陆书瑾的心砰砰乱了节奏,她恍然意识到,萧矜对她的包容,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
他不在意自己被利用,甚至鼓励陆书瑾,他的话中充满了强烈的独占,如此直白。
风不知何时停了,陆书瑾听到自己有些错乱的呼吸和猛烈撞击胸腔的心跳。
“当然,”萧矜很快就接了下一句,肃然道:“你欺骗了我,这才是这件事中最严重也最让我生气的,你说那扇子是送我的礼物,结果旁人也有,我不能接受。若是你从一开始向我坦白,我未必反对,但你却选择隐瞒,这是对我的不信任,起初知道时,我很恼火。”
陆书瑾心中一紧,手指头无意识地抠着衣摆。
“此事念在你初犯,我就不予重罚,就罚你一步不能停歇地上山,如何?累不累?知道错了没?”
陆书瑾的双脚早就疲惫??x?得感觉不到疼痛了,这才明白萧矜带绳子的用意,她抿了抿唇,而后说:“应该罚的,我知错了。”
“但只此一次,若是日后你对我再有欺骗,我绝不会轻易原谅。”萧矜看着她的眼睛,里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陆书瑾心中重重一落,声音发紧,“任何欺骗?”
他重复了一边,语气郑重而笃定:“任何欺骗。”
陆书瑾甫一张口,吸入满满一大口的凉气,五脏六腑都染上了仲冬的寒气,冻得她心口发痛,久久未言。
萧矜见她脸色有些难看,思量着自己的话说重了,便又开口,“不过也可按情况斟酌,若是迫不得已,我倒是能从宽处理。”
这么一句话说出来,陆书瑾的脸色总算回温了,心尖的寒气渐渐退去,心道萧矜这态度,就表明还是有回旋的余地。
若是经过日积月累相处和情谊,或许有一日萧矜也能够接受他决心培养的左膀右臂,想要结拜义弟的好兄弟变成个姑娘这回事。
至少他得知自己被她骗之后,态度始终是温和的。
沉默良久,陆书瑾的心绪渐渐平复,只觉得这场局没算白忙活。
她从怀中的兜里摸出一个墨色锦袋,递给萧矜,“先前那个不算,这才是要送你的礼物。”
萧矜双眉一扬,从她的手中接过,囫囵摸出是个硬的物件,长方体的形状,他没记着看,而是狐疑道:“这回不是骗我的吧?”
陆书瑾摇头。
“只有这一个,旁人没有?”他又问。
陆书瑾笑了笑,又摇头,“只赠给你的。”
萧矜放心了,唇角弯起来,低头拆开锦袋,问道:“是什么?墨块,砚台?”
他将东西倒在掌中,发现猜错了。
那是一块玉,纯白无瑕的颜色,色泽白糯温润,触手一股子温热,是陆书瑾胸膛染上的温度。
玉约莫有掌心大小,上下两头都编着结,串着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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