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身龙袍立在玉阶之上,身量高大,俊美得极富攻击性,威严得仿佛天地都合该在他脚下。
沈庭玉对着林晏微微勾了一下唇角,充满挑衅的意味。
原来如此,北靖的突然南下,跟北靖使节离开时间重合的火灾,北靖对林家格外的看重,特意点名要他来观礼,‘沈玉’与沈庭玉只有一字之差,北靖新主夺位成功似乎正是‘沈玉’的失踪之时……桩桩件件,似乎一下都有了缘由。
南乐还活在这世上,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再见却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
今天是她的婚礼,今日竟是他妻子的婚礼,与另一个人的婚礼。
林晏久违的再一次感到强烈到痛彻心扉的情绪,他紧紧盯着女人身披嫁衣的身姿,眼睛一点点红了。
他注视了南乐许久,但今日注视南乐的人太多了,她似乎对这样的万众瞩目已经很习惯,根本未曾注意到他。
眼见着帝后二人已缓缓走近,周围人见林晏没有一丝动弹的意思,着急的对林晏说道:“快下跪啊!别傻站着了!”
他一动不动,胸口剧烈起伏。
众人生怕在这样的场合闹出动静,惹恼北靖,让对方生出什么误会,七手八脚的硬生生按着林晏跪了下去。
林晏的膝盖重重砸在地面上,被按着低下头去,勉强抬起视线也看不见南乐的面容,只能看见她的手。
她的手生的很好看,白皙光洁,五指修长匀称如同玉管,看起来像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但林晏知道她掌心指腹都有粗糙的茧子。
此刻那只曾经无数次为他捧起药碗,拿着调羹的手里握着朱红的喜扇。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她的另一只手被男人的大掌紧紧牵着。
跟喜扇一样,长长的裙摆绣着栩栩如生的金凤,日光下羽毛华美又奢靡。
林晏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一幕,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那条漂亮长裙一点点扫过眼前的玉阶,从他的视野中毫无停顿的离开。
他们成过一次婚,可他怎么想都已经想不起那一日她有穿这样漂亮精美的嫁衣,他有这样牵过她的手。
他没能跟她喝一杯合欢酒,也没能为她添一身嫁衣,甚至连一纸婚书,一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
这是他第一次见南乐穿嫁衣,可她这一身嫁衣是为了另一个男人穿。他甚至不配好好看一看她此时的样子。看一眼她作为新娘的美丽。
无论是盛大的婚礼,嫁衣,婚书,三媒六聘,现在南乐都有了,有另一个男人将这些都给她。
他耳边又恍惚的响起南乐带着哭腔的声音,‘呸!你我连婚书都没有,你算什么东西?我的丈夫会是比你好百倍千倍的郎君。’
原来真的这世上会有比他好百倍千倍的郎君来娶她为妻。
北靖的新帝,容貌出众至此,家世无可挑剔,威势凌压天下,这样天下无双的人物却独宠她一人为后。
无论他如何努力,以后她的幸福都与他无关了。
他再也没有资格站在南乐的身边。
今日之后她就是北靖的皇后,是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存在,不说站在她身边,就是再见她一面恐怕都是难如登天不可能的事情。
南乐还活在这世上,但他与她的爱情到此刻就彻底结束了。
这是他放在心上,唯一爱过的姑娘,走到这一步全都是他的错,可意识到这一点时他连挽回都没有机会。
音容尚如昨,恩爱空自怜。人生亦客寄,胡不俱死遄。(注1
林晏忽然大笑起来,笑得像是疯了一样,好像有什么极为喜悦的事情,笑着笑着,他泪如雨下,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怪力挣开众人一头撞向玉阶。
左右大惊失色,不明白他这发的是什么疯,一起冲上去想要拦住他。
千钧一发之际,值守的廷尉枪尖一闪,勾住林晏的衣服一挑,将林晏稍稍往后拉了一点,卸去大半力道。
他的身子一歪,从玉阶上一路滚了下去,撞得头破血流,立时昏了过去。
南乐听见身后传来的动静,脚步一顿,下意识回头,却被沈庭玉握住手,南乐感觉到他掌心冰凉,握住她的力度攥到她发疼。
“姐姐。马上就进殿了,别误了吉时。”
低低的,几乎哀求的声音,顿时便让南乐回过神来,心下生出些许复杂与心疼。
她收回目光,用力回握住沈庭玉的手,一起走入大殿。
赵小虎上前探了探鼻息,“没死。真晦气。今日陛下登基不能见血,将人拖下去吧。”
作者有话说:
注1:这首诗出自《相思》
第九十六章
两日后, 东宫别院,一间客房。
林晏面颊上有几处擦伤, 额头也破了血口。
医女们一面为他换药, 一面笑着小声交谈。
“真奇怪,这个南朝的使节怎么摔了一跤就昏了这么久。”
“听说是从石阶上滚下来的,撞到头了也说不定, 而且他身体似乎有旧疾,气血两亏,本就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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