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推就是一年多。
北靖朝野上下都风闻东宫得子,新主有一佳人宠爱异常,但谁都搞不清楚这位佳人究竟从何而来。
多有朝臣以此之机,或劝谏,或恭贺试探新主的态度,另有劝其选秀,要敬献秀女美人的。
不论是劝谏还是恭贺,亦或者选秀,事关东宫那位宠姬都公平的碰了一鼻子灰。
卫博陵多年驻守于平谷,游离于北靖的政局之外,但自沈庭玉得到王位,这位一向调不动的临安王不仅听从调动南下,甚至还难得回到王城,紧邻着东宫开府,一住就是一年。
卫氏旧有的党朋渐渐出现与新主麾下势力联合的趋势,两方联合,开始改变沈吞云执政时的种种重文轻武到处处掣肘极力忽视打压武将,以及眼花缭乱错综复杂的文臣内斗制衡之措,重整武备。
天下未定,此番南下一战,攻下了襄州与安州,渝州,战果颇丰。但与‘取中原,征江淮,四海归一’还是有莫大的距离。
想要达到这个目标,非要一场革除积弊的改革不可。
这场改革使得沈吞云原有留下的朋党拼死反扑,但几次隐动都被压下,为首者抄家灭族。
作为这场改革的主要参与者之一赵小虎从东宫女官得以光明正大的走上前朝,作为第一个女宰辅决策政事。
草薰南陌,韶光明媚。
南乐坐在桌边,翻看着手中的礼单。
夫君说她忘记了很多事情,南乐一开始还会试着回想一下,一想就头疼,后来便不再想了。
毕竟她现在每日都很开心。过去的事情毕竟都已经过去了,没有必要再执着。
看着手中朱红礼单上的一个云字,南乐目光微凝,又回想起第一次认下这个字时的情景。
男人一手搂着她,温热的掌心抚在她的肚子上,一下下的轻揉着,另一只一手拿起鎏金的茶碾子,细细碾开茶末。
汲水煎茶,日光之下,他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说不出的优雅好看。
山间泉水一点点慢慢煮开,水沸如一朵朵泉花。
他提起茶壶,将注入茶碗中,浮起乳花,拿起茶碗,朱唇缓缓将浓绿茶汤啜饮一口,
南乐坐在他怀中,不自觉也跟着喉头滚动,不满道:“不是说学诗吗?怎么光你一个人喝上茶了……”
沈庭玉侧过头,朱唇覆上来。
南乐便也尝到新茶的鲜甜滋味,她抓着他的手臂,被迫喝了一整碗,喝的发鬓都散了,想要推又推不开,只能红着一张玉面短促的喘息,最后她舌尖发麻,唇瓣红肿,他才终于心满意足的放开她。
她大脑一片空白的瘫软在他怀中,他却在她耳边慢悠悠的念出那句诗。
“这便是所谓,‘朱唇啜破绿云时,咽入香喉爽红玉。明眸渐开横秋水’。姐姐学会了吗?”
脚步声匆匆,碧血带着几个宫人走进来,一个宫人手中盛着托盘与茶具,“娘子,快来尝尝陛下送来的定礼茶饼如何。”
南乐回过神来,接过碧血端上来的金黄茶汤,浅浅啜饮了一口,压下骤然而起的心跳与面热,心不在焉的称赞道:“嗯。不错。”
碧血打趣道:“我觉得滋味很是甘美呢!等到娘子明日成婚与陛下拿这茶饼喝交杯茶,那杯茶的滋味一定是世上最甘美的。”
孕期南乐丰腴了一圈,此时生完孩子,神色间添出些妩媚柔美的神韵,宛若一尊珠圆玉润的玉像,看得人转不开眼。
南乐让她打趣的面上一热,低声道:“碧血。”
碧血倒也不害怕,只笑道:“好娘子。别生气。这会儿中午了小公主应该饿了,我这去把公主抱来。这是婚宴的宾客名单,您看看。”
南乐性子宽和,一入东宫便将宫中到了年纪又想要出宫的宫人全放出宫去,留下来的宫人她也十分体恤,从不见为难苛责,更不会体罚。
有她在,东宫再也不见过往那种恐怖压抑的氛围。
丹心与碧血不善文书,也无心参与朝堂之争,照顾了南乐许久,替她将毒解了,又陪着她诞下公主,渐渐与南乐生出了感情,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是舒适,索性便留在东宫继续照顾起了小公主与南乐。
总归有南乐在,她们不必担心会什么时候轻易惹恼沈庭玉死得凄惨。
南乐拿起宾客名单,一面喝着茶,一面一张一张慢慢看着。
这一张是南朝来参礼的使节,她漫不经心的扫过去,目光在月白色的花笺上端正的‘林晏’二字上一顿,手指忽然痉挛了一下,花笺落地。
丹心抱着小公主走进来,“殿下看看这是谁呀?咱们来找母亲了。”
南乐捡起地上的花笺,看向进门的人,目光落在孩子身上,手上将那张花笺稳稳的塞回了名单之中。
小公主才几个月大,粉白团子似的一个,被丹心抱在怀里,咿咿呀呀的笑,一见她笑,南乐心都软了。
她接过公主抱在怀中,小姑娘一闻到母亲的味道便好似知道饿了,在她怀里拱来拱去想要填饱肚子。
南乐狼狈的扭过头,“雪琼今日辛苦你了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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