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时陆夫人才发现,若是小儿子当真如大儿子一般,她倒是更情愿他没出息,情愿他耳根子软,笑盈盈的侍奉在膝下,闯了祸撒娇卖痴,事事依赖她。
而非此时这般拿定了主意,就好似磐石一般无可转回。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怎么还能放心让第二个入这波诡的朝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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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乐坐在梳妆台前,由着绣娘量过尺寸,便让一群丫鬟围着用毛巾轻轻拧着头发,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只觉得身下的凳子好似长了钉子,坐的她浑身难受。
在金平城时,她在冬日能借来一个浴桶用,烧一桶热水用,都已经觉得很是豪奢,非常幸运。
但在这里,她第一次见到原来大户人家竟是开凿出一整个浴池来用的。甚至丫鬟所言,那浴池仅仅只是为了让林晏一个人来用。
她回想着方才所见,仍是久久难以克制心中的惊骇。
光是那一个让林晏用的浴池,就跟林晏在刘府住的那个小院差不多大,要填满那个池子。
那么多热水,要烧多少柴,要烧多少炭才够?
这洗一次澡需要的炭,恐怕就要用掉平常人家一个月才能消耗完的炭。
那么大个浴池,她用起来也……不是很开心。
又不是没长手脚,干什么用得着三四个丫鬟围着帮忙洗?
她坐在这里,让人这样伺候着,并无舒适之感,便也只剩下手足无措的难熬。
大抵便是生来低微,从骨子里就缺了做贵人的高傲。
画春将手中的毛巾递给一旁的侍女,接过香脂涂抹在玉梳上,捧起发尾还带着些许潮意的乌发,细细梳理,目光忍不住偷瞧了一眼南乐的面容。
方才这姑娘衣衫褴褛,浑身脏污狼狈得看不出容色。
此时端坐在这里,面容秀美,却不是顶顶出色,只难得周身有种好似集山林秀韵于一身的清灵,倒是让人不敢小看。
画春心下恍然,过往林晏一向待女人来者不拒,一夕贪欢容易,但想要获得他长久的垂爱却是不易。
她过往所见能让他多留意几分,稍稍长情些的几位,便是各家花楼中妩媚动人,风情万种的花魁娘子。
想来应当是浓汤重油的饕餮盛宴吃多了,这换了口味想吃点清爽可口的清粥小菜了。
不论如何,这位既然进了门,分量总归是不一样了。
这可是第一个少爷主动带回来的女人。
画春不免有些羡慕又有些嫉妒,她轻笑道:“娘子这头发可真好。”
南乐不好意思的微笑,“谢谢你。”
画春一怔,放下头发掩唇笑道:“娘子可是贵人,怎能向婢子这等人道谢呢?”
南乐抿了抿唇,有些无措。
画春见她这般模样,料想她多半是个软和的性子,却是没想到这般软和。
她胆子更大了,“娘子可知道你是我们少爷第一个带回来的女人?你怎么认识我们少爷的呀?”
南乐眉心微皱,并不想回答。
画春打量着南乐的神情,也不用她回答,笑盈盈道:“娘子不知道?我们少爷自小就生的俊,招女人喜欢。那会儿才十几岁,便有官宦人家的小姐为他投河呢!后来呀,更多了,什么青楼名妓,清倌人,花魁娘子,女道士,守寡的节妇。哎呀太多了。不过我们少爷风流也就是在外。不论外面左一个右一个,多少个女人,但从没见过往家中……”
“娘子,你可真厉害,一下就把少爷给抓住了。”
“不过夫人那里真的不用管吗?我们夫人可厉害了。府中都是夫人当家。夫人可不喜欢少爷往常在外面那些女人了。”
她说完好像才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捂住嘴,“哎呀,说多了说多了。”
这话自然是想要告诉南乐,你虽然特别,但别以为你就是最特别的一个,林晏是风流惯了的人。就算你能进门,也过不了她父亲那关。
可画春不曾料想的是,南乐听到这话,面上表情竟没有什么变化。
忽然,画春感觉到一股悚然,回过头便见到林晏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冷眼看着她。
她整个人都是一惊,梳子从手中跌了下去,额上淌下冷汗。
林晏收回目光,“今日起,你不必在院中侍候了。”
众人皆是悚然。
这话对于自小跟着主子一道长大的家生子来说,简直比死还可怕。
画春当了这么多年的半个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府中默认将来林晏娶妻,她一定是要开了脸当姨娘的。
这被赶出自己主子赶出院子的大丫鬟,出去怕是只能干粗活配小厮,倒是还不如死了干净。
画春马上落下泪来,扑上去抱住林晏的大腿求情。
她哭的伤心,声泪俱下的念着多年来的情分。
林晏却是不为所动,目光扫向旁边的仆妇,不耐道:“你们还不将她拖出去?”
人都走了,屋中便只剩下两个人,但画春的哭声隐约还能听得见。
林晏走到南乐的身后,捡起地上的玉梳,弯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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