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乐放下心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困倦的揉着眼睛,拉开门闩。
看见门外的人,南乐诧异得瞪大眼睛, 困倦全部都消失了。
码头有一些船帮的兄弟。
既然帮派,内部便有上下等级之分,不同的等级之间最直观的就是身上不同的纹绣。
王兆住在方山堂, 人人见了称一声王管事, 却大多不知道这王管事管的到底是什么事。
南乐以前也不知道,也就是最近数月与船帮交往多了,才隐约从船帮码头这些兄弟嘴里知道金平城就方山堂这么一个堂口,王兆管的就是这一个堂口上上下下的人与事。
住在方山堂的除了崔姨娘, 再没有一个女眷, 全是清一色的男丁。
那些人比码头这些兄弟在船帮内又要高一些,有几个人, 平常是不见他们出门, 但去了方山堂总能见到他们。
此时此刻, 崔姨娘带了七八个人,这七八个人中没有一个码头这里的兄弟,竟然全是本该在方山堂的兄弟。
清一色的大高个, 魁梧得很瞩目。他们将头发束起来, 身上套着整齐的黑色劲装与皮甲, 从脖颈处隐约可见暗青色的刺青,肩后背着重剑,目光沉沉的扫过来,一个比一个更凶。
不远处还停着一驾马车,马车下围着一圈人。
光看这个架势,很容易让人以为他们是来寻仇的。
崔姨娘拉住她的手,目光微妙的向身后某个方向扫了一眼,扫到一半硬生生收回。
她咳嗽着上前一步,将南乐拉到一边,压低声音,“小乐啊,姨今天来是有件事想要求你。”
崔姨娘的表情有些微妙。
南乐心头微沉,下意识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求她,什么事情居然让崔姨娘用上了求字?
“什么事情?姨,你说就是。”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个人受伤了。这个人你也认识,就是,”崔姨娘咬了咬牙,“就是林晏。”
南乐大脑空白了一瞬,半响都没有搞懂崔姨娘在说什么,“啊?”
崔姨娘也觉得这话说出来脸上发烫,明明之前还信誓旦旦的拍着胸口让南乐放心住着,绝不会让林晏上门打扰她。
可眼下她却亲自把这姓林的送上了门,实在有些不太地道。
崔姨娘厚着脸皮,硬着头皮说道:“林晏受伤了。有人对他行刺。这事说起来挺复杂,姨以后慢慢跟你解释。现在我简单说一下,就是他家里在南朝有点势力。而且他家里来人了。咱们船帮的生意跟南朝官府有不少往来。人家家里来人了,上下打好招呼。我们也没办法,只能护着这小子。”
南乐慢慢听懂了,她从崔姨娘的话里意识到,原来林晏说的都是真的。
他真的是很厉害的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连船帮都要给他家面子。
原来真的一开始他就在骗她。
他明明说他家里父母亲从都已经亡故,他跟她一样没有亲人了。
他不是没有亲人,原来他有亲人挂念,有亲人会为他千里迢迢的来找人。
这世上并不是只有她能帮林晏。
那段日子,她自以为的除了她便没有人能救林晏,能帮他。
原来,只是她的自以为。
南乐心底里酸酸涩涩的挺难受,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他住在方山堂,也不安全。我想暂时把他安排到码头这边,让你先帮着照顾照顾。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你们想走也方便。当然,你别怕,我会在你们这院子周围再多安排些兄弟。这小子伤好了,我们就把他换个地方。”
崔姨娘恳求的看着她,“小乐,你就当帮姨娘一个忙好不好?”
南乐想说不好,她好想拒绝。
她根本不想看见林晏,更不想跟他住在一起,也不想照顾他。
她照顾过他,尽心尽力的照顾了好久好久,但到头来也没得到什么好结果。
他骗她,把她骗的这么惨。他轻视她,根本从心底里就拿她当傻瓜。
但崔姨娘都已经这样说了,这小院子原本就是崔姨娘给她,让她借住的。
王叔和崔姨娘帮了她那么多,今天只是这样一点小事。
南乐怎么能说不呢。
况且林晏都已经到了要人抬过来的地步了,应当是受了很重很重的伤吧。
南乐有点心软,又有点恨自己心软,恨自己到这种时候居然还会担心林晏。
可她能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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