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忙了?
可他有时间喝酒,有时间出府,怎么就取一件衣服的时间都没有?
那个她该问但总不敢开口问的问题又浮了上来,林晏平日里不在院子里的时间,到底在外面忙什么?
这几日她搬来与他一起住,他待她跟在船上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不苡糀同,一样的俊俏,面上什么时候都带着些懒洋洋的散漫神采,万事不挂心。
她给他做什么,他吃什么,也不挑剔,照旧一口一个娘子。
她平日里絮絮叨叨的说话,他都听着,偶尔接一句,逗得人能笑出来。这便已经很好,一切跟在船上时一样。
只多了一项,他眼下是刘府的夫子,天刚亮便要起身出去,有时天黑了也未必回来,有时回来带着一身的酒气。
她不问,他也不跟她说为什么喝酒。
他从不跟她说他的事情,不跟她说在刘府的少爷,他的学生是什么样,他每日做了什么事情,见了什么人,更没跟他提过他的过去,他的家人。
她移开目光,强压下心里涌上来的那种说不出的感觉,乌亮的眸子黯了些。
沈庭玉湿漉漉的站在楼梯下,竖起耳朵听着二楼隐约传来的话语声,心里隐隐有一种期待。
他想听清南乐完整说一句话,他想听她的声音。
宋娘子说,“瞧瞧这读书人说话就是客气。来,南娘子,你帮着林夫子把衣服脱了吧,再给他换上试试合不合身。”
那边迟迟没有传来记忆中女子清甜而慢吞吞的嗓音。
沈庭玉站在空无一人的楼下,脑子里却已经能够勾勒出她浅笑着为男人解开衣裳,又重新替他披上新的衣服,双臂环着男人腰身替他系上腰带的画面。
这一刻,他心情尤其坏。
再心情更坏,坏到控制不住冲上二楼杀人之前,他狠狠踢了一脚楼体的台阶,飞快的跑了出去。
第十四章
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凭什么愤怒?
他连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沈庭玉又想起那一夜,少女跪坐在他的面前,明亮的双眸被红布所覆,泪水在艳红锦布上浸出湿痕,莹雪一般的娇躯袒露在月光下。
一向无害平凡到让人不会有任何□□幻想的女子,却在这种情景下多出些许暧昧的艳色,引着人想要施为一番。
沈庭玉一番跋涉而来,已杀得红了眼。
偏偏南乐浑然不觉面前的危险,她薄肩抵着石墙,乖顺的仰着白皙的颈子,姿态像是引颈就戮,又像是小狗跪在主人的脚下等着被安抚。
他蹲在她面前,伸手不过轻轻碰了她一下。
少女便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在他掌下无法自控的颤抖,轻声呜咽,泪水落珠似的滚了满颊。
沈庭玉尝了她的泪,是苦的。
正当他迟疑着是不是该说些什么时,这哭的极可怜的姑娘冷不丁一口咬在了他的手上。
沈庭玉便知道自己不能取下她眼睛上的布,也不该再出现在她的面前,或许最不该的是多事去那一趟浮屠塔。
他若是出现在她面前,要以何种面目对她解释塔中的尸体?又如何解释在她面前柔弱得处处需要她照顾的好妹妹竟有这样杀人的本领?
所以他只是守南乐一夜,看着她被人救走。
最好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忽然,沈庭玉有了一瞬明悟,这份让他几欲发狂的怒火与无法平息的暴虐憎恨因何而来。
那是一种不满,更是一种不甘。他不甘心仅仅如此,不甘心只能看着一切向着一个好,但他并不希望发生的方向继续。
他不甘心那些曾给予过他的无条件的温柔细致的照顾,视他为世界中心一般的重视全部给予另一个人,她视野的中心并另一个男人所占据。
可这份不衤糀甘心,来的不合时宜,莫名其妙。
他加快了脚步,冲出街道,慢慢停了下来,转过身,背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的喘息,喉咙灼烧般发痛。
楼上,林宴伸展手臂,等着南乐为自己披上衣服。
南乐却迟迟没有从接宋娘子递到面前的棉袍。
忽然楼下传来一声巨响,宋娘子惊了一跳,变了脸色,慌乱中匆匆提着裙子下楼。
楼上只剩下南乐与林晏两人。
林宴放下手臂,懒散的向后一靠,腰抵着桌子站成了一个吊儿郎当的姿势。
他嫌弃的低头扫了一眼自己沾了泥点子的裤腿和下摆,“这种天气果然不适合出门,回去这衣服你得赶紧洗了。”
话出口,没人应声,他偏头看向南乐,轻笑一声,“娘子,你不会想让我穿着这件脏衣服,穿上两天吧?”
南乐垂下眼,轻声应了,“我回去就洗。”
宋娘子咚咚咚的踩着梯子上了楼,林晏瞬间站直。
“哎哟,不知道什么人进来踩了一地的脚印子又跑了。看看我,刚刚还把衣服给抱下去了,来,快试试。”
南乐没去接宋娘子递过来的衣服,“让他自己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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