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下去一大半,这才长出一口气,算是活过来了。
见他无恙,师雁行才哈哈大笑着打趣,“至于么,吓得这样。”
田顷有点不好意思,脸上红晕未褪,也不知是噎的还是臊的。
他抱着空盘子砸吧嘴儿想了半天,几根油乎乎的手指头在盘子边缘点啊点,点得师雁行都快睡过去时,才听他道:“这个吧,我也说不好。”
烧烤现场就备着热水和香胰子,田顷起身去洗了一回,边擦手边组织语言。
“这种事素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早年我只是觉得,好像到了年纪就该娶媳妇传宗接代,我也确实那么做了,奈何……嗨,有缘无分罢了!”
怪他自己不争气,太过痴肥,把铁板钉钉的未婚妻吓坏了。
他不远强人所难,便主动退婚。
师雁行端详他的神色,“人无完人,谁也做不到人人都喜欢,你已经很好了。”
可别是留下心理阴影了吧?
田顷失笑,“小师妹多虑了,我倒也没那般脆弱不堪。”
他与那位世伯之女本就没怎么见过,自然也无甚情分,婚事作罢也就作罢了。
失落么,确实有些,但要说难过到闻风丧胆,倒也不至于。
日头已过正中,一天之内最热的时候即将到来,后头有仆从带着篷布架子过来安装,既不耽搁吹风看风景,又能遮挡阳光。
田顷和师雁行也顺着荫凉往里挪了挪,看着帐子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圆滚滚的船帆。
山坡上有许多蒲公英,风一吹,便小船似的挤满视线,镶着阳光给的金边,飘飘荡荡往远处去了。
田顷的声音从暖融融的空气中传来,一如既往慢悠悠。
“就是觉得这种事实在麻烦,倒不如等一等……”
但他的生活太充实了!
出行游学、会师面友、赶考做官……几乎就没闲着的时候,然后娶妻生子这项任务直接就被挤到咀角旮旯,遗忘了。
直到年前师雁行和柴擒虎成亲,田顷才突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哦,师门之中就我这一条光棍啦!
这棍儿光着……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师雁行懂了。
这是单身习惯了,懒怠更改生活状态。
大约田顷本就不是非恋爱不可、非成亲不可的性子,田家人自打他退婚之后又纵容,所以本人一直不怎么上心,就这么拖到现在。
师雁行想了想,认真道:“二师兄,我很理解你的想法,也尊重你的决定,人并不是说看着别人如何,自己就一定要如何,所以你不是一定要成亲不可。
但同样的,我也希望自己的兄长能真正正视自己的内心,不被任何东西束缚。”
不被过往束缚,也不被世俗伦理束缚。
真要说起来,田顷才是裴门之中心思最简单、最洒脱的。
她觉得现阶段的田顷根本就没想太多。
黄金单身汉的生活完全满足了他现阶段的所有精神和物质需求,别人的生活再好,他也不会羡慕,更不会盲从,完全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模式。
唉,是个胖胖的浪子啊!
而偏偏他有资本这么做。
田家有钱,哪怕田顷这辈子游手好闲混吃等死,来日父母留下的财产都够他挥霍几辈子了。
他有功名,却又不过分追求权力,所以无需考虑朝廷和上官的意思,专门娶位高门贵女巩固地位……
可以说,田顷这辈子活到现在,就没遇到过什么真正的困难,好多事都是亲朋好友戳一下,他动一动。
所以师雁行希望田顷能好好顺一顺思路,想想自己到底要什么。
如果以前的事真的造成了心理阴影,那咱就帮他驱除阴影,重获健康人生。
如果只是单纯享受单身生活,不想成亲,那就干脆不要为了成亲而成亲,祸害好姑娘做形婚。
师雁行甚少如此严肃,田顷不自觉跟着正襟危坐起来。
他搓着手,难得有些茫然,“我还真没想过。”
物质和精神的双重富裕让他达到了一定程度的无欲无求。
他稍显局促地舔了舔嘴唇,看看裴远山和宫夫人,再看看宋云鹭夫妻,喃喃道:“平时不觉得,就偶尔逢年过节或遇到什么事儿不方便对外头说时,看着师父师娘和你们,也觉得有个伴儿挺好。”
说到这里,田顷又忍不住笑起来,竟有点小娇羞。
“可我实在想不出成亲后的样子,也不知若身边多了位姑娘该怎么办。”
师雁行笑着拍拍他的胳膊,“人之常情罢了。”
两人笑了一回,师雁行又道:“还是那句话,你好好考虑几天嘛,不管结果怎么样,都给我个信儿。
若有这个意思,不妨试一试,若不成,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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