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儿傻笑。
师雁行被他的傻样逗乐了,噗呲一声笑出来。
柴擒虎如梦方醒,摸了摸后脑勺,也跟着笑起来。
啊,多妙呀,从今往后他们便是未婚夫妻啦!
哎,他是多么想拉一拉小师妹的手呀。可周围这许多人,若自己贸然上前,难免显得轻浮了些。
还是忍一忍吧。
可这样的忍耐,又是多么令人难熬。
就这么一瞬间,柴擒虎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采葛》中的一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如今他虽然见到了佳人,可中间足足隔着好几步呢!看得见,碰不到,真是难受。
以前他在京城,小师妹在沥州,曾以为只要一月能收到一封书信便心满意足;
后来他在京城,小师妹也在京城,便以为只要能日日相见便心满意足;
可如今啊,他们近在咫尺,竟迫不及待地想要拉一拉手啦!
人的渴望真是可怕的东西!
它像风,像借助风势的火苗,只要一点时光煎熬,便会呼呼疯长。
师雁行眼睁睁看着柴擒虎脸上表情变来变去,一时喜,一时忧,哪里还不知道这家伙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不觉失笑。
可就是这样,才叫她越发欢喜。
患得患失,得寸进尺。
是呀,就是因为在意,所以才会如同吃多了盐找水喝的人一样,永不知足。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与裴远山交好的两位大儒也非寻常之辈。
他们并不出身论英雄,又叫了师雁行上前,各自赠送表礼。见她眸正神清举止大方,俨然是个有主意,能镇得住大场面的好姑娘,便先道起喜来。
裴远山十分得意,矜持地捋着胡须道:“你们只没看过她写的字,铁画银钩笔走龙蛇,颇有雄浑气概。”
师雁行:“……”
炫耀就炫耀呗,您演技真挺差的。
两位好友及其夫人相视而笑,又看师雁行。
师雁行也不怯场,当即笑道:“先生既夸了海口,我这做弟子的倒不好退缩,晓不得仗着年纪轻胡闹一番,还请诸位师长不要见怪。”
说到君子六艺,其他的不敢说,但是唯独书法一道,师雁行是真的敢在师门之中认魁首。
这副身体虽然不满双十年华,可她有半辈子的经验和感悟做积累,又在四十岁时正式拜了书法大家做先生,自此每日练字不断,数十年的功底做不得假。
早有柴擒虎巴巴儿从里间亲自捧了笔墨纸砚出来,宋云鹭先往台面上铺一张羊毛大簪子,田顷放好宣纸和镇纸,那边柴擒虎已替她磨好了墨。
三个师兄伺候得妥妥当当,众人俱都笑了。
别的暂且不提,这份师门齐聚一心的情谊倒是值得称颂。
师雁行略一沉吟,选了裴远山诗集中的一首来写。
这首诗成诗尚早,彼时的裴远山年轻气盛,脾气比现在还要火爆,字里行间不难窥见他早年书生意气,颇有些挥斥方求的激荡感。
果然一气呵成,笔走龙蛇,端的气势雄浑,竟将那诗中描写的崇山峻岭巍峨之势表达得淋漓尽致。
几位新客见了,先是微征,继而大喜,再而赞不绝口。
“好字好字,真是好字!”
“好一手行草啊,选的诗也好,好字配好诗,果然神妙!”
“难得这副可吞日月的气概,竟像是个豪杰了!”
方才听裴远山说那等夸耀之语,众人本只信三分,想着大约是喜气上头,有意让弟子扬名,却不曾想这小姑娘的本事竟如此之高,令他们几近自叹弗如。
他们夸一句,柴擒虎的下巴抬得就更高一点,简直比夸自己还高兴。
对呀,小师妹就是这么了不起。
一位大人因笑道:“远山老弟远离京城这几年也没闲着呀!竟不知从哪里挖出这颗沧海遗珠?”
裴远山得意非常,只是笑,惹得众人最后纷纷笑骂起来,一时宾主尽欢。
原本照裴远山和宫夫人的意思,是干脆让师雁行就住在他们家好了,大家彼此亲近,也有个照应。况且二人子女都在外地上任,膝下孤单,也确实想有个晚辈在身边陪伴。
但这毕竟是国子监,出入皆是圣贤大儒,往来都是明日高官,突然多出来一个陌生女子,着实太扎眼了些。
况且柴擒虎不愿意。
这小子拉着新鲜出炉的未婚妻的手嘟囔道:“国子监多远呀!”
我就不能每日见,嘿嘿,见未婚妻了。
未婚妻,妻子……
多美妙的字眼!
师雁行好气又好笑,“瞧你这点出息。”
顿了顿,又吓唬他,“如今就这样,日后分隔两地的时候还多着呢!”
怕不是要哭?
原本她只是随口一说,提醒对方注意既定的事实,没想到柴擒虎一听就好像被惊着了似的,当场僵在原地,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天呐,对啊,我竟然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师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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