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远山早在教导几位弟子时便已有言在先:可以不权倾一时, 但绝不能主动卷入党派之争中去。
裴门的策略就是不站队。
如果非要站队,就做个直臣, 只忠于这个国家,这个朝廷。
如此一来, 可能当时没有太大的好处, 但同样也不易受牵连,最终能够保全自身。
自打会试以来,相当一部分排名靠前的进士们都受到了各方势力或明或暗的试探和拉拢, 有的干脆在成名之前就已被当成潜力股收入麾下。
柴擒虎和田顷也不例外。
奈何无一人成功。
他们两个太特殊了, 想不沾身是痴人说梦:一来很年轻, 很显眼,二来先生太有名了,就是一个杠子头,谁拿他都没法子。
而这师门也是令人无从下手:
大师兄宋云鹭就是个书呆子,在翰林院一待数年,不争不抢埋头修书。
二师兄田顷是出名富户,中进士后就开始光明正大摆烂,恨不得在身上挂个牌子:老子家里有钱,不差这点俸禄和政绩,我今天站在这儿就是光宗耀祖!
摆明了要混吃等死。
众皇子和党派初步了解后,纷纷表示并不想要。
老三……他竟然不要脸,铤而走险,上来就仗着年纪小,脸嫩,去抱皇帝的大腿!
最气人的是,他竟然还真就抱上了!
但人嘛,无论高低贵贱,多少就有些贱脾气在身上,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裴门一直未曾被降服,所以诱惑力很大。
而一旦降服了其中一个,很有可能就是一带三,如此收益着实令人心动。
合作的方式千万种,联姻一直屡试不爽。从男女双方缔结秦晋之好那一刻开始,两家就有了割不断的联系。
如今这一招又要开始对着柴擒虎下手了。
眼见躲不过去,柴擒虎就笑呵呵道:“已经在议了。”
好多人都竖着耳朵偷听,随时准备挖墙脚,听了这话之后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不禁十分扼腕。
“也不知是哪家闺秀,又是哪位大人有如此福气收你做这乘龙快婿!”
柴擒虎正色道:“六礼尚未走完,倒不好胡乱张扬,恐损了姑娘家的名声,还望诸位大人海涵。”
这倒是正办,虽大禄男女大防并不严苛,但事情尘埃落定之前尚有变数,万一回头做不成亲家了,再想收回就不美了。
故而众人一听,倒没怎么怪罪,又赞他处事稳妥。
只是那些人明着不问,暗地里却去打听,想知道到底是谁家下手这么悄无声息的。
可问来问去却觉得不对劲。
朝中有名有姓且尚未定亲的大臣之中都没有适龄的嫡女,若说是外头的地方官……不禁暗自嘀咕起来,可别是这小子说的推辞吧?
更何况他那个姓田的二师兄也没定亲,两个人一起打光棍儿,又朝夕相处的,渐渐就有人说是否有分桃断袖之嫌?
那边柴擒虎才收了沥州来信,正乐得找不着北,忽听得这样的传言,都给气笑了,索性直接大咧咧道:“我心仪谁家女子,唯有陛下知道,诸位若好奇,不如去问陛下吧!”
众人:“……”
且不说陛下到底会不会关心你小子的亲事,这他娘的谁敢问?
柴擒虎也担心谣言肆虐,便主动去上折子请罪。
自打去了工部之后,他就不能日日来与皇帝讲书解闷了,日子一长,皇帝还真有点想他,见了折子便叫他进来说话。
柴擒虎进门头都没抬,直接行了大礼,“微臣有罪。”
庆贞帝勤政,胸襟也颇宽广,对待看重的臣子十分宽容,并不叫他们动不动就行叩拜大礼。
遇到有年岁的臣子,也喜欢赐个座什么的,再和颜悦色问问家中情形,一时君臣相宜。
况且柴擒虎素来胆大包天,之前尚且没怎么样,这会儿却突然进来就行大礼,比起动怒,庆贞帝倒是更好奇的多些。
“哦,那你说说犯了什么大罪?”
柴擒虎大着胆子瞅了庆贞帝一眼,然后老实道:“微臣借着陛下的名头狐假虎威了。”
众内侍:“……”
你还真敢说啊!
庆贞帝不怒反笑,也不看折子了,斜倚在龙椅上道:“细说说。”
借着他的名头狐假虎威的遍地都是,动机各异,目的不同,可还是头一回有人巴巴跑自己面前认罪来了。
该说他傻好,还是胆大好?
柴擒虎还真就原原本本把事情说了,末了还非常胆大包天地抱怨了几句,“他们蓄意引诱微臣,微臣都不能正经为陛下办差了,实在不胜其扰,这才出此下策。”
还带着一点点稚气的俊脸上写满苦恼,配合着之前向庆贞帝坦白的暗恋一事,就显得分外真诚。
简而言之,就是:
他们勾引我,陛下替我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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