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杜泉真的非要拉自己过去做个厨子,何必等到今日?
再者,他是官,自己是民,最卑微的商,但凡真的铁了心要做某件事,她根本没有反抗之力,苏北海又何须提前通知?
思及此处,师雁行就对苏北海行了一礼,说:“想必大人心中早有定夺。”
并非她有心奉承,只是说来荒唐,这种关乎自己的事,却根本由不得她做主。
大约是上位者的通病,看她自始至终连表情都没变一下,苏北海欣赏之余又突然觉得有点没劲。
他慢条斯理端起茶盏来抿了一口,又盯着对方微微垂下的脑袋看了良久,“你就这么肯定,本官不会将你送出去?”
师雁行看起来恭顺极了,“全凭大人吩咐。”
她在赌,赌一个可能性很大的结果。
她不认为仅凭现在自己送给苏北海的那点好处,会让对方在官场上还护着自己。
纯纯的利益交换而已,哪来那么深厚的感情?
但她有用!
师家好味有用!
更何况还有一个裴远山在,就之前苏北海表现出的态度来看,师雁行不太相信他敢这么做。
苏北海之前不说,要么是觉得没必要,要么是因为有别的事情耽搁了,师雁行更倾向于后者。
之所以现在说了,恐怕也是想借机敲打自己,别这山望着那山高,还能顺势向裴远山卖好。
苏北海看着她,怎么看怎么不像个十三岁的少女。
太沉得住气了。
没能如愿从她脸上看到惊慌失措,苏北海难免有些兴致缺缺。
“别让本官失望,去吧。”
师雁行没当场表忠心,只是行了一礼就退出去了。
忠心这种事,说多了就不值钱了。
况且自古无商不奸,苏北海想必比她更明白这个道理,大约也是不相信的。
当然,师雁行自己就不相信。
如今大家的合作不过是各取所需,假如有一天苏北海卷入什么惊人的□□,第一个抽身而退的就是师雁行。
而同样的,如果有一日师雁行得罪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苏北海也绝对会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利益交换,不过如此。
或许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之间可能出现某种利益之上的相互欣赏和支撑,实现某种程度的相互拯救,但那也是将来的事了。
而没发生的事,就相当于没有,完全不具备参考价值。
在关乎生死存亡的问题上,师雁行一向很理智。
因为现阶段她的试错成本太高,高到没有任何从头再来的可能。
但不管苏北海的真实目的为何,就事论事,师雁行确实该领他的情。
可这事儿她不准备告诉裴远山。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又何必徒增烦恼,惹得老人家担心生气。
说一千道一万,归根结底,还是自己不够强。
哪怕官商有别,如果一个商人能够发展成决定某地兴衰的庞然大物,就连朝廷也要为之侧目。
诚然,真到了那个地步的商人一般不会有好结果,比如说富可敌国沈万三,老惨了。
但相应的,她需要应付的苍蝇蚊子也会少很多,甚至有能力和对手谈判抗衡,有余力提前准备金蝉脱壳。
离开县衙时,师雁行没坐车,自己一步步走回去的。
她一边走,一边看着脚下的路,再抬头看看似乎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长的街巷,心中波涛汹涌。
若来日这几条街都尽归我手,该是何等气象?
除了在本地雇佣的日间短工之外,师家好味大部分人无家可归,便都留在小院过节。
如今郭苗一跃成为新店店长,压力大得要命,自觉责任深重,又怕出错,原本是想留守的。
倒是师雁行亲自劝了一回,“正月十五当日咱们也要关店休息,你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等村里十四那日来送货时一到跟着回去,十六晌午再回来就是了。”
说起来,郭苗也还是个孩子呢,况且又是第一年离家,两头悬心。
团圆节还不回去,实在说不过去。
郭苗怦然心动,可是还有些犹豫,“可十六上午不就耽搁了吗?”
“再过几年,有你忙的时候!”师雁行笑道:“我跟我娘随便谁去帮你撑一会儿也就是了。”
如今人手充足,研磨卤料粉包的活儿那些女孩子们也已上手了,根本用不着人监督,都干得很起劲儿很仔细,江茴偶然间一天半日的不盯着也无妨。
话说到这个地步,郭苗便不再拒绝,果然欢欢喜喜准备起回家过节的事。
她狠狠心拿出足足一个月的月钱去街上买了好多镇上没有的稀罕玩意儿,又给家中长辈各扯了几尺布,给妹妹们要了几尺红头绳,十分欢喜。
这是她自己挣的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必看别人眼色,行事谁也管不着。
多痛快啊!
郭苗决定回家之后,就要好生考教弟妹们的功课。
一定得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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