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自己的老本行,陈大厨的腰杆都不自觉挺直了,语气中洋溢着自信,胖脸上放着光。
“每味料用多少,什么时候加,加之前怎么处理,都是学问,中间但凡有一点差池,味儿也能差出十万八千里。哪怕人手把手教呢,一样的方子,几个厨子做出来还不一个味儿呢,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陆铭就很不耐烦地打断了,“也就是说,做不出来?”
扯那些没用的干啥,不就是不行吗?
你不行!
陈大厨被噎个半死,又羞又气,老脸泛红,没吭声,可垂在身体两侧的手都有些抖了。
连老爷子待我都有商有量的,少东家竟这样轻浮!
我们这些人出来跑江湖时,少东家你还不知在哪儿撒尿活和巴呢,开酒楼的人,却连后厨都没进过,不过是个空架子,想起一出是一出。
若做菜做买卖真那样容易,酒楼早满大街都是了,还轮得到你我?!
旁边的管事见情况不对,忙出声打圆场。
“都是为了酒楼好,没得说,都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不过少东家,就是街头小摊上的一道卤肉罢了,能成什么事儿呢?体面人也不会在大街上吃,愿意来咱们这边的老客,不还是照样来吗?何必呢。”
要他说,民间秘方多了去了,冷不丁冒出来几个也不稀奇,犯得着这样大惊小怪?
一惊一乍的,还过不过了?
见一个两个都不跟自己一条心,陆铭心中越发不快。
在他看来,这不光是一道菜的事儿,还代表着自己的威严和话语权被再次挑衅。
若说原本只有五分偷菜谱的心,这会儿愣是被一根筋拧到十分。
他越想越气,拍着桌子道:“我还不是为了酒楼考虑,多道招牌菜有什么不好!”
说罢,撂下这话扭头就摔门出去了。
陈大厨和那管事都是陆家酒楼的老人了,差不多算是看着陆铭长大的,这位小爷什么狗脾气,大家心里一清二楚。
这会儿见这个情形,下意识对视一眼。
得了,还是尽快向老爷子递个话吧。
这么闹下去可不成体统!
招牌菜,若能多道招牌菜自然是好的,可问题是,那是人家的菜啊!
本来他们开酒楼的却暗搓搓去偷学人家的菜谱,就犯了业内忌讳,偏这位小爷不听劝,眼见着是要一条路走到黑。
万一哪天脾气上来……
若只是一家子孤儿寡妇,倒也罢了,可那小娘子也不知哪儿那么些心眼子和手段,出来摆摊才多久呢?硬生生拉起那么许多人脉!
就前几日,竟还真就去县里跟郑大官人做宴席去了!
这还了得?
如今那小官人也同她有说有笑,自家小爷偏要跟人家过不去,这不是明知山有虎,还非往山上扔炮仗嘛!
第27章 卤油豆腐、炸藕夹
“姐姐~”
“我们来啦, 鱼仔啊!”
师雁行她们刚跳下骡车,就听见熟悉的小奶腔。抬头一瞧,街角处拐过来一辆马车,有寿和有福两个脑袋从车窗内挤出来, 满脸都是喜气洋洋, 活像终于得到机会出门放风的小兽。
郑平安亲自驾车, 顺便观察沿途治安,也算是巡街、溜娃两不误。
“这么早?”师雁行笑道。
“天不亮就去闹我了,”郑平安跳下车来, 一个哈欠下去,憋出两大包眼泪, “一路上他们睡得倒好……”
之前他还担心两个小的来镇上住几日, 兄嫂会不会放心不下, 谁知就见两人齐齐松了口气,推他们出门时隐约带着几分急不可耐的解脱, 郑平安就有种被坑的不祥预感。
然后这种预感就在路上成了真。
好聒噪!
这么点儿大的崽子,怎么会这么多话!
很难不让他回想起过年时大厨房一带塞满了鸭子“呱呱呱”的场面!
一路上, 大侄子和大侄女都在扒着车窗往外看,四只不大的眼睛咕噜噜直转, 看见鸟也问,看见狗也问, 甚至看见棵歪脖子树也问。
“二叔, 它整天歪着脖子,脑袋不疼吗?”
郑平安揉着眉心,没好气道:“它疼不疼我不知道, 你二叔我脑袋疼!”
给你们呱唧呱唧吵的!
聒噪了半日, 有寿和有福累了, 不等乳母催就自己缩回车厢睡得昏天黑地,还打小呼噜。
可苦了郑平安,睡意早被两个崽子吵吵没了,只得睁着一双干涩的眼睛苦熬,看着路边荒草枯树倍感凄凉。
唉,我何德何能沦落到如此境地!
到镇上之前,郑平安就止不住磨牙,心道别说三天,一天老子就给你们塞回家里去!
可等俩个小的醒了,揉着眼睛从后面贴上来,小脸儿蹭蹭他的脊背,哼哼唧唧软乎乎喊一声“二叔~”,郑平安就瞬间把自己策反了:
罢了罢了,难得出门玩,三天算什么?!三个月也使得!
我是二叔嘛!
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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