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开后,众人赞叹之余又不免惋惜。
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大禄女孩儿们普遍十七、八岁才出嫁,寻常人家十二岁的女孩儿还是腻在父母身边懵懂撒娇的年纪呢!这就出来挑大梁了。
“大家伙喜欢就好了。”师雁行笑道,“若吃的好了,还得劳烦诸位帮忙告诉旁人去。”
普通人家未必每天都吃得起肉,用料难免吝啬。
肉下锅遇热缩减,为了显大显多,大家哪里会着力翻炒?只熟了便罢。
这么胡乱弄熟的肉,自然没有煸炒过后的醇香,风味就少一截。
老张猛点头,“嗯,这没得说。昨儿我跟车马行的几个同乡还讲呢,他们馋得了不得。”
说着,他突然指着远处一笑,“说曹操,曹操到,那不是?”
车马行的活计远比粮铺更脏更累,也有门槛,所以工钱也比别处多些。
只是车马行内气味难闻,更不便管饭,大家都去外面吃。
不等他们靠近,老张便故意大声说悄悄话,“那车马行的掌柜大气,工钱给得足,这几个都是有钱的。”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笑了。
“好你个老张,这是伙同外人讹我呀!”为首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大约跟老张很熟,闻言笑骂道。
老张也不在意,哈哈跟着笑了一场,对师雁行道:“那是黄兵,看着不像好人,其实很仗义,若有什么事儿,找他好使!”
他家里也有个女儿,年纪比师雁行大几岁,却远不像这样懂事能干,两相一对比,难免爱屋及乌。
黄兵闻言哈哈大笑,摆着手谦虚道:“别听他胡沁,不过是给人干活的,能有什么本事?”
话虽如此,他眉宇间却颇有得色,显然对老张说的话十分受用,不过是嘴上谦虚罢了。
师雁行当下就留了意,又去招呼。
黄兵精瘦,因为经常在外面挑选马匹被晒得黢黑,倒是显得一口牙越发白了。
他随意往桶里看了眼,“小娘子,若要三个菜,可怎么算呢?”
师雁行看他举止洒脱,眼中精光四射,显然是个十分有主意的人,且又在车马行管事儿,想必有些见识,便有意交好,当下就说:“您这样照顾我们生意,三个菜便算作五文吧!”
那边老张等人一听不干了,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我们咋没这么好?”
师雁行也笑,瑟瑟金秋里一朵花似的,眉眼弯弯道:“几位大哥叔叔伯伯们也没问呐!”
众人语塞。
还真是。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赚的没有黄兵等人多,一天两天还好,若天长日久多着一文钱,也有些头沉,所以只是顺口一说罢了。
黄兵见状十分得意,也觉得这小娘子识趣,在众人面前给自己做脸,便大笑一回,很是畅快。
“罢了,我看你们都是两个菜,一碗三个菜却怎么分呢?便给我一整碗这个豆角子,剩下两个再拼一碗。”
又向刘大娘要了三个热炊饼。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一次要两大碗的,娘们几个脸上就泛了喜色。
与黄兵一起来的众人也跟着起哄,嚷嚷他是个大肚汉云云,又有人十二分的艳羡。
都是做体力活的,其实真要敞开了吃,谁吃不完两碗菜呢?
只是没那份财力罢了!
天气晴好,中午的日照很足,晒得人身上暖洋洋,黄兵等人结结实实扒了热菜热饭,身上都逼出来一层薄汗,对着细风一吹,大叹畅快。
江茴收了碗筷。
今儿她特意带了一布袋草木灰,趁碗壁的油渍没干撒上去,用布巾子一抹,就比热水烫过的还干净。
这样就不必担心回家的路上蹭得到处都是油水了。
而且这么一轮换,哪怕来三四十位客人,如今的二十二个碗也够使的,暂时倒不必再添置。
师雁行舀了水出来,“诸位,洗洗吧!”
昨天晚上她仔细想了一回。
客人们端着碗吃饭,难免弄得手和嘴上都是油,况且她们娘们几个也忙得出汗,若边上有水洗一洗就很方便了。
于是今天就又带了一个空桶和半边葫芦剖开的瓢,去两条街外的井里打了水来。
众人闻言一怔,“小娘子端的细致,既如此,就洗一回。”
说罢,纷纷上前来接过勺子,果然舀水洗手。
那边狗子胡乱沾了一遍水就要走,忽然觉得腿上有些阻力。
低头一瞧,大碗菜家半截高的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他身边,皱巴着脸蛋,扯着他的裤腿说:“脏脏。”
娘和姐姐都说人要干干净净的,可这个哥哥却不是!
羞羞脸!
狗子一下子红了脸,窘迫道:“我洗啦,你才刚没看见。”
鱼阵小嘴抿得紧紧的,也不说话,小手往他腕子上一指。
狗子低头一瞧,果然有一处污渍,脸上顿时火烧火燎的。
旁边老赵就笑,“瞧瞧,你小子自己平时大咧咧的,如今竟被个奶娃娃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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