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奇身边的人都知道,他这个人最讨厌下雨天。
但凡下雨,他就会折磨自己,写一张又一张试卷,去攀岩馆玩到闭馆,游泳滑板篮球,各种消耗体能的运动全来一遍。
有时会去ktv开个房,叫上一群兄弟喝酒,喝到精神恍惚,看着空酒瓶,眼泪不值钱似的往下掉。
一遍遍喃喃薛之谦的《天外来物》的歌词。
“想明抢,又碰不得。”
“我好想指责,你太随意了。”
“反正我隐藏的人格是非你不可。”
薛子奇浑身散发着湿漉漉的戾气,好兄弟江临形容他的状态是路边流浪了好几年的狗,脏兮兮又臭烘烘的,他又哭又笑:“你说对了,歌词里还真有这句——‘我在世俗里的描写被取笑了’,我就是你们口中的舔狗。”
起先江临以为他是中二病来得比别人晚一些。
后来,某个雨天,在学校,江临发现薛子奇小青梅那把特殊的透明雨伞下,是两个人头。
小青梅抬眸对少年笑得温柔含蓄,淅淅沥沥的雨也在为他们的爱情伴奏,画面朦胧,如梦如画,任谁看了都会为他们的爱情感动。
薛子奇那些眼泪,呢喃的那几句歌词,似乎都有了答案。
那把伞比小青梅更让江临印象深刻,尽管小青梅的长相在校内是出了名的好看,江临略有耳闻,但各花入各眼,他看不懂她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薛子奇站在叁楼走廊上等了一个又一个日落。
那是在网络和现实中都备受女生青睐的薛子奇,拿奖拿到手软的好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全能人。
可薛子奇永远是最后一个离开学校的,青梅留给他的只有背影。
江临蹿腾薛子奇去抢:“歌词都是放屁,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
“女生不就爱看那种追妻、强取豪夺的小说吗?没准你去抢,她反而觉得你有种,强制爱什么的,最带感了。”
薛子奇似乎全都没听进去,只是看着书包上的吊坠发愣。
包括那个史努比吊坠,是他的青梅在小饰品店内办会员卡商家送的,她看不上,说是盗版的,像丢骨头一样扔给了薛子奇,黑色的双肩包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了,只有史努比陪着他,见证着他的成长。
再后来,薛子奇被保送了a大,每天上课不用念书,买了一堆史努比微颗粒积木,拼了一个又一个。
小小的颗粒积木,还没有指甲盖的四分之一大,他愣是拼了十几个,玩攀岩时手都没磨出泡,为了拼积木,导致他连键盘都按不了,直播间停播了很久。
粉丝们在留言区想他,他在心里想青梅。
薛子奇觉得老天爷最爱跟他玩游戏,命运才是操控游戏手柄的人,自己则是一堆数据。
他不想做的事,阴差阳错总能做得很好,他倾尽全身力气培育的花,却死在了一个雨天。
舒颖和严海峰是两年前彻底离的婚,薛子奇在隔壁几乎每天都能听到他们夫妻争吵的声音,摔盆砸碗的声音也在居民楼里回荡着。
薛妈妈听见声响就会摇头叹气:“过不下去就赶紧离了嘛,可怜了烟烟。”
那年严烟十六岁,薛子奇以为那是个不会再哭的年纪了,结果那年雨季来临,台风席卷a市。
严烟红着眼圈,倚在门框边,目送舒颖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发出的每个音节都在颤抖,她说,“早这样多好,早就该离了。”
无论是看起来,还是听起来,都是在逞强,故作洒脱。
吃饭时一言不发的人是她。
蹲在洗衣机旁发楞的人是她。
半夜坐在天台上缩成一团,肩膀直抖的人,还是她。
直到今天,薛子奇仍在后悔,如果他当时勇敢一点,承诺能给严烟一个家,总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他觉得是自己亲手把严烟送走了。
发现严烟喜欢柯以诚的时候,不是没想过用抢的。
午夜梦回之际,脑子里不是那些算不出的竞赛题,是在想,到底用什么样的手段,才能让她全身而退,严烟喜欢一样东西的眼神,他太熟悉了,他承受不了她的眼泪。
思来想去,只有成全。
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别说只要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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