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老太爷不许,早就备好的公鸡被抱走,常给陆七爷瞧病的大夫匆匆赶来行诊,老爷子发了话,可以下猛药,只要能让七爷拜堂,使什么法子都可以。
陈五娘坐的花轿,只好暂且停在院门口,喜婆的吉利话都快说干净了,乐手的脖上青筋都了绽出来,鞭炮也是放了一挂接一挂,但就是没人来迎。堂上宾客和宅院门前瞧热闹的乡亲邻里也渐渐觉察出不对。
“咋不让新妇进门啊?”
“我听说,有的人八字硬,不适合娶来冲喜的,反而会将丈夫克死。”
“对头,是有这种说法,听说轿子里的是陈家村的丫头,全家死绝啦,就剩她一个,这样想来……哎呀,绝对是个命硬的……”
围观者众多,法不及众,只要有一个人开了头,议论声便此起彼伏,而且越说越多,愈发荒唐离谱。大喜的日子,陆家下人不好将人全轰走,只能盯着说得最起劲的撵,可议论声还是没停,倒更热切了。
陈五娘轻阖上眼皮,梦中的场景像演戏似的在脑海中浮现。她所梦的多是片段,零散的串联不起来,现在突然灵光一现,想起来后续。拜堂的时候陆七爷突然吐血晕厥,之后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险些丧命,最后是靠参汤吊命还的魂。
陆家买她来本为冲喜,结果陆七爷的病情却加重了,直接坐实了她命硬克夫的传言。打那之后,她被安排在后院一个小单间独住,直到两个月后陆七爷往生,才见他第二面。喜堂上面无生气的阴郁男子,成了一个牌位。
“他不能晕倒。”陈五娘抿了抿唇,坚定的说。虽说都是梦中场景,但都应在了现实里,容不得她不信。新郎若如梦中一样昏厥,她就要被扣上克夫的帽子,失去她唯一的价值。
对陆家丝毫没用的人,日子自然凄惨。
陈五娘有些惊讶于自己的思维能如此冷静沉着。她是个懵懂天真的人,前十年开心快乐,后六年忍饥挨饿,但依旧没什么见识,也不懂得推测人心,为自己筹谋打算,不然也不会被三婶卖了。
可今天?陈五娘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开窍了。
……
陆家人丁兴旺,还没有分家,高祖留下的三房子孙都住在一起,宽敞的大宅子被挤得满满当当。老爷们还有单独的小院,到少爷就只能两两合住一院,少爷少奶奶小少爷挤在一起闹翻天,眼睛都盯着房子呢。
现如今,只有陆七爷住得最宽敞。他是陆家三房唯一的爷,和继母陆何氏独占一进大院子,大院又分成几个小院子,一起算足足有二十多间房,真招人嫉妒。
小辈们不敢明说,私心都想着,甚至暗戳戳盼着陆七爷早些解脱,七叔不用疯疯癫癫熬日子,他的房子,也能顺理成章的分给大房二房的人住。
反正,他病恹恹的样子,肯定是留不下种的。但陆二太爷给陆七爷娶妻冲喜的事情发生后,还是有人心惊胆战,万一真的有效果,七叔再老骥伏枥生下个小崽子怎么办?
“农大夫怎么还没出来?”大房的五爷陆彦德伸着脖子站在陆七爷院门口张望。
旁边就站着挨了太爷一拐杖的陆嘉轩,他用肩膀蹭蹭陆彦德,嬉皮笑脸的说,“五叔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刚说完,又挨他五叔一脚,把陆嘉轩踹了个踉跄,狼狈的跌在地上。陆嘉轩嘴上没个把门,哪壶不开提哪壶。上次陆七爷病好了些,几个堂兄弟好心去探望他,结果陆彦生突然发疯,还动了刀子,魔怔了一样摁着兄弟打杀,五爷陆彦德是那个被打得最惨的倒霉蛋,刀子戳破他的脸,在脸颊上留下寸长的疤。
从那以后,谁也不敢擅自进陆七爷的院子,主子下人们都知道,这个疯子腿虽然废了,气力却大,发癫发狂时两三个壮汉才能摁住他,不想死的,就离这院子远远的,五爷破相的疤就是前车之鉴。
陆嘉轩揉着腿爬起来,他喜欢玩乐,五叔也一样,平日里叔侄二人处的如兄弟一般,陆嘉轩得寸进尺没个小辈的样子,刚才那一踹叫他想起,哦,这是我长辈咧。
“咳咳,五叔踹得好。”陆嘉轩揣着手,绞尽脑汁想俏皮话哄长辈开心,“不知五叔听过这样一种说法没有,男人身上的疤,是勋章,越多越男人,五叔的男人味都写在脸上……唉呀。”
自然,他又挨收拾了,陆嘉轩捂着屁股一瘸一拐跑开。留下五爷陆彦德七窍生烟,见过谁把勋章挂脸上的?还是老七发的勋章,不肖子孙,气死人。
陆嘉轩前脚跑远,后脚院内就出来人,陆彦德扭头一看,正对上一双无神却阴森的眼瞳,不是老七又是谁。他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勋章隐约发烫,生怕疯子又发疯,退开两步避出陆彦生的视线。他不知道的是,农大夫刚给老七下了虎狼猛药,配以针灸刺穴,现在思维麻木,行动迟缓,坐在轮椅上十分的安静。
……
“出来了出来了!”
“那就是七爷?”
“看上去,倒还好哇……”
其实也就等了小半个时辰,对于门口围观的邻里来说已经十分漫长。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等到好热闹可瞧,久不露面的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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