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气,打骂下人。陈五娘悄悄掀开轿帘一角,也不是没想过逃跑,但是看看连绵荒芜的大地,随处可见的流民,她又收了心,跑出去说不定下场更凄惨,在梦中,她在陆家,至少每日能混一碗粥喝,不至于饿死,偶尔还有半个杂粮面窝头吃。
迎亲队继续返程,突然轿子一颠簸,停了。
陈五娘赶紧用手撑住轿壁,听见外头有人不耐烦的问,“干什么?”
然后便是三婶惹人厌的声音,“亲家,这丫头拿了我的东西,我们家的,我得要回来……哎……”
陈五娘握紧长命锁心一紧,还没来得及紧张,轿子外头响起一阵推搡的声响,听动静是有人被推到泥坑里了,接着还是那个不耐烦的人。
“滚蛋!陆家七爷的喜轿是你能拦的,小心我抽你!呸,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前脚抬出门,后脚就跟来碰瓷,要不要脸,什么下三滥的玩意儿!”
红穗爬在泥坑中,惊得半天没动弹,陆家的人接亲时还一团和气,怎么眨眼就凶神恶煞,翻脸比翻书还快。“我好歹是亲家嫂子,你们太欺负人了。”
她擦擦脸,坐直身子就要嚎哭叫骂,那长命锁工艺虽一般,分量却不轻,是她留着做保命钱的物件,无论如何也不能叫死妮子偷了拐带到陆家去。红穗是村里出名的泼妇,还有个“红臭嘴”的诨号,叫骂撒泼是她的拿手行活。陈五娘对她三婶的本事,领教过不知多少回。
陈五娘是怕她这三婶的,战战兢兢地在她屋檐下过日子,给她留下了一层心理阴影,眼看红臭嘴又要发作,花轿里的陈五娘立即紧张起来,如临大敌,她将长命锁贴身放好,预备硬着头皮和这泼妇辩驳。
“把她拖开,警告你,陆家你惹不起。”
陆家接亲队根本没给红穗施展功夫的机会,两个高壮的轿夫直接将挡路的妇人扯到路边,喜娘喝唱一句吉利话,点一挂鞭炮,迎亲队再次出发了。
这事,就这么了了?
陈五娘攥紧拳,又松开,很快就想明白其中关窍。三婶再凶,在陆家门前就是只纸老虎,不对,连老虎都不算,最多算一只惹人厌烦的老鼠。而且,她也不是正经的什么奶奶太太,接亲队如此对三婶,说明陆家根本不认陈家这门姻亲,往后并无来往的打算。
一般的姑娘发现婆家不打算认自己的娘家,定伤心欲绝,陈五娘却长舒一口气,心里很痛快,她一点也不想和三叔三婶他们有牵连。看三婶吃瘪,还有点欣慰,看吧,恶人自有恶人磨。
确实,红穗以一张臭嘴在陈家村横行霸道多年,还没见过陆家这样的狠人,不吵架,直接动手,还有,那个人说什么来着,“陆家你惹不起?”
意思是她要继续闹,还会遭到打击报复?红穗就是嘴上厉害,外强中干,当即吓破胆,顾不得理会围观村人嘻嘻喳喳的议论嘲笑,屁滚尿流的往家奔。
……
迎亲队一路敲敲打打,终于到了安山村陆宅门前。
安山村是远近闻名的富裕村,而陆家则是富贵窝中的富贵者。陆家有大片的土地,果园,还做买卖,有酿酒坊和染布坊,在镇子上还有几间商铺,阔气得很。
花轿到了大门前,却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拐到侧门,准备低调的抬入宅门。
凡事过犹不及,陆二太爷担心走正门太过喜庆隆重,把周围的山鬼精怪招来瞧热闹,反而冲撞侄子,才吩咐轿子往边门走。虽走的是侧门,宅院里红灯笼、大红喜字喜绸,还有喜烛喜饼喜宴,该有的东西一样不缺。宾客也都到了,请的都是本家较为亲近的亲戚,除此外人不多。
老七如今的状况,外人见多了不好。
“老太爷,新娘子进门了。”前脚下人来报好消息,陆二太爷眉头舒展没来得及乐,后脚又来一个俯耳低语,“坏了,七老爷又发作了!”
宾客们坐得远没有听清,环顾在陆二太爷身边的陆家人都听到了。陆家高祖有三子,长子陆承贤和三子陆承徽都已经去世,只有老二尚在人世,便是陆二太爷陆承运,而陆七爷陆彦生则是陆承徽唯一的儿子,陆承徽是老幺,和兄长有十多载年龄差,又是老来得子,所以陆七爷陆彦生虽才及冠,辈分却高。
陆家大房的长子长孙陆嘉轩比陆彦生还大两岁,也要恭恭敬敬的喊一声七叔,眼下他便瞪大眼睛慌张的问,“七叔又疯了,这怎么办?我去叫人把他捆起来吧……”
一语未毕,就被陆二太爷用拐杖狠狠敲打一下,疼得陆嘉轩龇牙咧嘴。
陆家老七是疯了残了,这是事实,但陆二太爷却不愿意听,自欺欺人也好,眼不见心不烦也罢,总之绝对不许人在他跟前提起“疯病”“残疾”的字眼,陆嘉轩今天狗胆包天撞在枪口上,敲打他已经是轻的。陆二太爷气哄哄的想,明天要他去祠堂跪上三天,好好思过。
但眼下,还是喜事要紧。陆三太夫人,也就是陆承徽的遗孀,陆彦生的继母陆何氏急得眼圈都红了,站起来说要去看儿子,被身边的婆子一把扶住,“七爷发作起来,一般人近不得身,太夫人,不如先抱只公鸡来替爷把礼成了,喜气一冲,七爷定大好。”
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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