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你至此的消息传信给阿兄了。”
“嗯?”元承晚倒是有些诧异,“你们素日如何传信?”
“用我们裴家驯养的隼,阿兄在陇西,与我只消一个昼夜便可通讯。”
隼极为桀骜,难以驯服,却又生来强悍,目力过人,有根基的世家的确是会使专人倾力驯养,将隼用以传信。
她并不想令裴时行牵挂,不过既然已经传出,便也不必苛责这小郎君。
“无妨,无咎这些时日辛苦了,眼下便由本宫来替你。”
她一双美眸都弯出柔软光芒,几乎同平日与阿隐说话一般温柔。
若这副模样教裴时行亲眼看见,说不定要酸的跳脚,复在心头给裴无咎也记上一笔。
长公主在官驿安顿下来的隔日,凉州刺史张策端的夫人杨氏便登门拜访。
前番陇上官场动荡,上一任刺史便是因了贪墨盐铁被晃了下去,如今局势未明,各方都不大敢将自己的人马安排到这个位子上。
故而这正四品下的陇上刺史之位倒成了个悬职,最终亦是由吏部自陇上郡中点了名中庸县官补上来的。
这位新刺史从前只是新安郡的长史,此番平白捡了肥缺,连他家夫人行走起来都步履带风,面上放出些别样的光彩。
杨氏自己出身不高,当年嫁与张策端已算得高嫁,如今贸然成了四品大员的夫人,言行之间貌似还有些不稳重。
端看眼下,她自落座便将一双眼落在元承晚身上,细细瞧了一遍又一遍,这目光说不上冒犯,却总归叫人不自在。
武婢颂青架势沉沉,立在长公主身后,英气的剑眉微微蹙了蹙,咳声示意。
杨氏这才笑开来:
“天爷哟!殿下恕臣妇失礼,我活到半百岁数,从没见过这样天仙儿似的人物。”
她口音带些陇上的腔调,说起话来也不似京中贵妇含蓄,却并不叫人生厌。
元承晚也笑应她:“夫人过奖。”
她素手轻轻搁下茶盏,又蹙眉苦恼道:
“本宫来此乃是受了皇兄旨意,只是郎君既无大碍,休养即可,本宫亦是无甚趣味,夫人可有什么去处,带本宫一道去看看?”
言语间活脱脱一个毫无心机的京中纨绔儿。
连此番至陇上亦是受了皇命,为的是替皇帝拉拢臣子,被摁着头送来的。
杨氏仿佛并未察觉,只受宠若惊地笑道:
“咱们这地界儿荒得很,怕入不得贵人眼,只是臣妇明日要去济恩局施粥送衣,殿下可愿同行?”
元承晚自然笑应。
张策端平白无故捡了天大的便宜,杨氏作为官夫人,夫君甫一上任,前院要烧三把火,她在后宅也该帷幄交际。
如明日一般的搭棚施粥便是这些个官夫人最惯常的路子。
她既然决意前来,皇兄自然不放心她两眼一抹黑,长公主已然自皇帝那处粗粗知晓了些陇上的内情。
裴时行此番离开所为何事她并不清楚,但元承晚知晓,裴时行必然还安排下另一群人,正暗中潜游某处,为的是搜寻陇上私兵。
她昨日令裴无咎调集了陇上各郡县的账簿,希望自其中找找线索。
毕竟,若陇上当真有贼子胆敢在暗处铸私兵,那至少铁和煤的产量有蹊跷。
铁自是不必说,煤烧熔而闭之成石,经炼化为焦炭,用于锻金,可使兵器更为刚强坚硬。
这焦炭锻金之法受户部、兵部和工部三部共同把守,她亦只能知晓这一星半点的奥秘。
可终究难以查出头绪。
故而,若有如杨氏一般的当地人带路,或许可以事半功倍。
杨氏为人豪爽健谈,她也似乎是极喜欢元承晚,同她相谈甚欢,整整叙了一个午后。
待送走了杨氏,长公主起身回后院,欲要去看望她那卧病在床的柔弱“夫婿”。
却发现裴无咎正自隼足上拆解信条。
那隼遍身羽翼灰褐,翼上生有暗色纵纹横斑,见元承晚入来,一双锐目牢牢锁住她,浑身羽翼耸张,已然作出攻击态势。
被裴无咎喝止一声,便又乖顺下来,极有灵气。
长公主急急迎了上去:“无咎,如何,可是你阿兄来信?”
裴无咎已扫视过字条内容,起身呈递给元承晚:“正是,殿下请过目。”
不到亲眼见到裴时行的那一刻,长公主终究牵肠挂肚,可此刻连他亲笔书写的三言两语,亦成了可以慰她惊惶心怀的灵药。
她葱白的指接过字条,细细查阅,连目光都透出几许柔情。
可片刻后却面色酡红,抬指揉皱了那张条子。
“你……你阿兄便只写了这一张条子吗?”
就为了这,便让隼无辜飞了一夜?
裴无咎仍是恭敬道:“正是,只这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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