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家既有事,竟也会好意思跟着登堂入室。
但他终究好修养,在面上覆了温文的皮,上前道:“某不知沈郎君在此,多有怠慢。”
沈夷白悠悠放下茶盏:
“驸马多礼,在下只是担心晚晚,这才一道跟随。”
裴时行掌背青筋因他吐出晚晚二字有一瞬紧绷。
他渐收了面上笑意,以锐利眸光逡巡过沈夷白面目。
好似林野中领地意识强烈,颇具占有欲的雄兽正目色轻慢地打量着不自量力的对手。
“殿下为我妻室,某自会顾恤妻儿,沈郎君既一心向道,便不必挂心旁人家眷。”
“哦?”
沈夷白仍是平平静静的模样,似乎听不出裴时行话中的浓浓讽意:
“如今日这般祸到临头,却要求助于长公主一般的顾恤么?”
青衣郎君淡笑一声,并不多言。
可惜裴时行面上无丝毫羞恼,反而一副甜蜜模样:
“沈郎君正说中某的心病,殿下待某一向过分体恤,简直无微不至。
“某有时亦觉自己能独当一面,不必妻子操劳,可她总不放心。”
他似真似假叹出口气,殷切道:
“沈郎君既为殿下半个兄长,不如替某劝谏一二。
“毕竟——”裴时行刻意地拖长了话音,歉意一笑:
“如她这般过分疼爱夫婿,也会为某招来不少嫉妒,特别是外头那些无家可归的野男子,眼都红透。”
锦衣郎君似乎颇为苦恼,随即捻了捻手中扇柄,对沈夷白道:
“殿下还待某为她打扇,沈郎君再多坐片刻,某夫妇二人即刻便至。”
话毕转身便冷下脸色,再不多言一句。
长公主早遣人搬了两把浮雕螭纹的黄花梨玫瑰椅至庭中。
庭中有百岁之龄的金桂树,至今已是枝繁叶茂,叶声窸窣,翠盖丛中。
待至秋来,更是满树如星,影筛庭院,得千层锦绣馥郁之美。
此刻虽无桂子飘香,但安坐于嘉木荫凉下,亦得心中宁静。
她睁眸望向眼前多出来的一片阴影,却是裴时行立在她身侧,为她遮住了斜照光色。
长公主虽觉裴时行这扇子取的委实久了些,但也猜到他是遇了表兄,故不再多言。
只因眼下,她尚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四位主簿、录事捧册计量许久,终于合册相应,对严寺卿颔首示意。
又将四人合得的文书呈上。
这便是都对得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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