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霭重重的对岸,从黑龙河上游处跌跌撞撞跑来一个单薄的少女。
她神情悲痛慌张,追随着官麒麟的方向,沿着墨黑河流一路涉水奔跑。
两条小腿已被雪水冻得通红,她竟还浑然无觉,仓惶地在冰河里找寻着什么。
两岸村民乱做一团,纷纷驾着渡船去河里救人。
对岸那个单薄的女子呆呆站在水中,脚步坚定地向前迈动,直到冰凉湍急的黑龙河逐渐淹没下半身、腰际,直至胸口。
无人注意她近乎投河自尽的举动,都在惊慌地打捞着落水嫁娘。
郑鹤尧原本是来参加仪式送嫁回门,突然在眼前发生了溺水事故,连忙召集村民驾船救人。
可浓雾弥漫的黑龙河上,突兀地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她半只身子溺在水里,面容悲戚,身体毫不反抗,一点点向前迈动,想被什么东西牵扯引入。
“岫岫!岫岫别动!”郑鹤尧惊呼。连忙驾船往对岸赶去。她形貌失魂落魄,木木的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单薄的人影背后,一个高大的黑衣男人拼尽全力抱住她的腰,拖住身体向岸上搬移。
可她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附体一样,力气大的吓人,在水中奋力挣扎,犹如一只凶狠的斗兽。
郑鹤尧赶到对岸,两人合力把云出岫从水里拖了出来,顶着狂风乱雪,叁人浑身浸凉,冷的瑟瑟发寒。
“岫岫,岫岫!”郑鹤尧惊慌地拍着她的小脸,试图让她清醒。可被拖上岸的云出岫见谁咬谁,死死掐住郑鹤尧的脖子,拼命啃噬他颈间的动脉。眼底迸射出的红光压根不像是人类的模样。
颈间一阵巨痛,鲜血从她唇上缕缕渗出。他皱紧眉头,在鹞子脖颈上同样看到了冒血的牙印。
在苗寨这叁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没见过。岫岫如今的情况,无法用常理来解释。
鹞子抚摸着她的背后,“小姐,得罪了。”一记手刀,把疯狂状态的她打晕过去。
郑鹤尧还有溺水事故要处理,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鹞子抱起晕过去的小姐赶回工地。
到了房间,她像是恢复了一些意识。哭着闹着,不停地叫嚷要去救官麒麟。
“鹞子,我看到小麒麟了!我真的看到小麒麟了!”
她万般恳求地握着他的手臂,双眼涨红,头上青筋暴起。“我真的看到他了!让我过去!让我去救他好不好!”
她无助地哭泣着,泪水打湿了满面。眼神急不可待地向门口看去,突然,她看到了一身血色的官麒麟,绝望地站在那里。
被割裂的喉管喷涌着鲜血,口腔颌骨奇异地一张一合,质问着她,“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为什么不来救我?”
抓住鹞子的手瞬间收紧,岫岫满脸惊恐地看向门边,嘴里不停地嗫嚅着“小麒麟”叁个字。痛苦悲伤的样子,令人心疼。
鹞子把她抱在怀里安慰,抚摸着消瘦的背部。“小姐,表少爷已经死了。我们救不了他。”
怀里人立刻坚决地抗争起来,“不!他就站在那里!他就站在门边,他冲我哭!冲我叫!怪我没有去救他!”
鹞子皱起眉头下意识看了眼门口,空洞洞的没有人。
她仍旧是又惊又惧的模样,伸着手瑟瑟缩缩地指向那里。“你看不到吗!你难道看不到吗!官麒麟就站在那里!他在冲着我哭叫,要我救救他啊!”
她情绪无比激动,攥着他手臂掐出了道道血痕。情况十分不正常。
鹞子伸手去摸额头,烫得厉害。
“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她不停挣扎着,被鹞子按在床上盖好被子,痛苦无助地看着他,“救救他好不好,救救他……”
鹞子摸着她的额头,状态很差。“好,我现在就去救他,小姐好好睡一觉。睡醒了他就回来了。”
可她仍是情绪激动地指着门口,“你能看到他吗?他就在那里!”“你快去救他!快去救他呀!”
“是,我这就去。”鹞子给她掖好被角,冷峻的面庞只有无尽心疼。哄着吃下感冒药后,她的情绪才慢慢平静,只是头内依旧阵痛不断,浑浑噩噩地睡去。
睡梦中,仍是不住地念叨着官麒麟的名字。
怎么会突然这样?原本他还好好的,送魂时突然疯狂自虐,还欲投湖。不住地说着“看到了官麒麟”,还说官麒麟就在眼前。
床上人响起均匀的呼吸声,他再去摸额头,依旧是十分滚烫。
天寒地冻又下着大风雪,她穿的少,在河里淹一遭绝对会伤寒发热。
郑鹤尧处理完溺水事故后,匆匆忙忙从村医务室带着退烧药和体温计赶回来。
今日原本是新嫁娘回门的日子,可黑龙河上忽然昏天黑地起了浓雾,满船六人惊溺落水。由于暴风雪天气异常严重,至今为止村民们都未曾打捞到一具尸骨……
而岫岫也情况十分异常,竟然去投河,神情恓惶木愣,动作呆呆的仿佛一具行尸走肉,像极了民间常说的丢魂。
自回来后,她高烧不止,不住地喊头疼。再这样烧下去会烧坏脑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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