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的硝烟重新点燃,在场都是亲友,刚刚是女儿大逆不道,现在儿子也来掺和一脚。李宪年面子挂不住,四下瞥过,当场就操起一根细长的扫帚,一声闷响,打在李裕松的后背上。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李宪年发了疯似的挥舞棍棒,李裕松把李冬青护在怀里,他早就默默发过誓,再不会让姐姐受伤。
李宪年看他如此倔强,那扫帚棍挥得更加使劲。等不到众人将他们拉开,这个疏于锻炼的中年男人就失了力气。徐燕在一旁疯狂地掉眼泪,她心疼儿子,李宪年呼着大气:“哭什么哭!现在不打清醒,以后老子死了怕是都没人管!”
一顿对子女的殴打确立了他心中作为父亲的权威。李冬青从李裕松怀抱里挣脱开,将那只比她大许多的手牢牢抓紧。李裕松细皮嫩肉,伤口藏在衣裳下,她判断不出这轻重,只是红着眼。脑子里长了东西之后,她变得更加外强中干,见不得别人因她受累。
这些年,她对于李裕松的情感很复杂。这个弟弟的出现,使她不再是李宪年家唯一的孩子,抢走了这个家族所有的注意力。她不喜欢他的存在,却也只有他,在她腹背受敌时挺身而出……
她心疼,把李裕松护在身后,又往李宪年走过去。亲戚们都出来劝说,然而在场没一个人敢拦住她。
这是个有名的混世魔王,谁跟她作对,谁就是自讨苦吃。
她一步步走到李宪年跟前,为这个年逾半百的亲生父亲理好了衣领,皮笑肉不笑地告诉他:“爸,我走了,你放心,你要是死了,我会在你灵堂里多待两天的。”
李宪年登时青筋暴起,又要履行父亲的棍棒教育,亲戚们都拦住他,开始安抚。叽叽喳喳都留在背后,听不见,李冬青拖着李裕松离开,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这闹剧现场。
后面这场丧事如何收场,她已无从得知。只是可以猜到,名声必然是比之前更臭了。
她问李裕松,后不后悔帮我挡了棍棒?李裕松摇头。她又问,你等下是跟我走,还是继续回去守灵?李裕松便沉默。
李冬青明白他的苦处。今天这一通已然让他与李宪年生了隔阂,家庭不是只有一对关系,他愿意保护她,不等于愿意因此舍弃这个家。
他们俩终归是不一样的,他若是也像她一去不还,那依照那群不讲理的亲戚来看,徐燕是不是也要落到口诛笔伐的地步呢?
这里头最难做人的,终归还是他。
曾经只会追在屁股后面喊“姐姐!有人欺负我!”的小屁孩长成大高个,敢于对抗父亲的威权来保护她,李冬青感念,不想令他为难。
她摸摸他的脑袋,将那不言而明的沉默给揉开,对他笑,说:“小鲤鱼,谢谢你,谢谢你愿意跟我站在同一边。”哪怕只有很短暂的一瞬。
李裕松愧疚无比,一个劲地向她道歉。他说过要保护她,还是败给错综复杂的现实。李冬青抱住他,拍拍他后背,告诉他,没关系。
“如果他们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算账。”她小时候就向他承诺过,姐姐罩你。这句话,不论多久,都有效用。
李裕松含着泪光,噗嗤一笑:“谁要你罩啊!”
李冬青不追问,收拾背包回了学校。她知道李裕松还将面临怎样的困境,更知道这个傻小子绝不会告诉她,可是没办法,这个家就是这样不讲理,想要维和,就只能受着。为了徐燕,他不得不这样做。
她想象着这条脆弱的小鲤鱼如何斡旋,盯着窗外的云朵开始发呆。刚刚那场打斗仿佛只是一场短梦,毫无真实感,只下颌角一点挫伤提醒她,那是真的。
她本来就不应情绪激动,李裕松担心她,联系丁蕙如帮忙照顾。刚接到机,丁蕙如就注意她小脸上那点指印。印象里李冬青的父亲温文尔雅,与粗鲁二字毫无关联,怎么会动手呢?她想问问,李冬青只笑笑,然后就长长坠入了睡眠。
丁蕙如并未送她回学校,而是直接回了自己家。
一场争吵似乎耗尽了她的力气,她迷迷糊糊地就喊头疼,好困。丁蕙如想,该不会是一巴掌打成脑震荡了吧?但是那条小鲤鱼说,李宪年没得手啊!她不得其解,希冀着一场睡眠过后,李冬青能稍稍舒服一点。
李冬青的飞机下午两点就落地,然而当她醒过来,却已是晚上十点。推开房门,丁蕙如正坐在沙发边看书,见她醒来,放下书册,向厨房而去:“饿了吗?我点了外卖,要不要给你热热?”
微波炉“叮”地响起,李冬青吃了两颗饺子。她胃口本就一般,夜里更怕吃多胀气,丁蕙如没有勉强,给她准备了睡衣,洗完澡便拉着一块儿看了个宠物综艺。
好朋友之间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她对李冬青坦白过,若我不能成为你倾诉的对象,那你有别的发泄途径也好。所以当李冬青不想提起一些伤心事时,她绝不会多问,让她自己消化。
白日睡得多了,夜晚就会被拉长。丁蕙如要研究明清家具,李冬青自己先回了房间休息,她好久不曾这样一整天都花费在无用的事情上。
高层公寓的窗帘未拉,蓝夜的光投到床侧的丝绒地毯上,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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