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以后,李冬青大约一周来一回adventurer,像因公出差,却又不讲究时间。有时是早上,有时是傍晚,还有次是打烊后。林敢从家里跑过来,看她蹲在地上发呆,将这人抱起来,带回家,叫她以后直接去家里等就好。
“那不就成了我上门服务了?不是说好了你当小三吗?”
李冬青委屈兮兮,林敢弹了下她的脑门:“分手多久了,还给我装有主呢!”
其实她第二次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她和三浦澈分手的事。李裕松嘴巴再严实,也敌不过莫皓霖和丁蕙如爱看戏。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李冬青铁了心拿“当小三”涮他,他也认了。
只不过有来有回,吃下的这点亏,他从她身上要回来。小时候都没有磨牙过,现在总想咬咬她。天气渐暖,李冬青后背、手臂甚至脖子上都不少红印,她气冲冲地叫林敢注意点,隔三差五还要见老师,藏不住了只能说:“蚊子咬的。”
老师调侃:“那这四五月份的蚊子还挺毒的!记得点蚊香!”
林敢一听,笑了:“老师不知道吗?母蚊子才咬人哈!公蚊子只爱吃甜的!”说完,啜一口她的唇角,笑得更张扬。
三浦澈返京汇报后见她,觉得她比先前要松弛了。他不了解近况,只能从状态判断。她与起初认识的模样有些相近,经岁月装点,变得更加通透了。他言不明这样的感觉,依旧嘴笨得诚恳:“冬青,这样很好。你能开开心心的,就很好。”
李冬青苦笑:“烦心事还是多,但是学着少去在乎了。”
三浦澈说:“那我要向你学习!”
开拓新业务有很多困难,人脉、政策、资源甚至细化到当地习惯,他都是陌生的。烦心事一桩接一桩,无法不在乎。他身担大任,不敢懈怠,几近失眠。这些困楚已然不可能与她倾诉,临行前他只说:“冬青,下次见。”
下次见,时间的限定是即刻至永恒。孩童时都说明天见,长大便只能说下次见了。这是一句套话,可他们两人,都是真心地盼望一次“下次”。
朱虹生病之后,李冬青愈发认识到,一场意外不止剥夺生命力,也在创造新的可能性。你与自己有了越来越多的对话,可以从对话中成长得更加强健。
她自己自哀自怜,朱虹却截然不同地垂范另一种态度。
冬青去看望她,陪她散步,纵使走路的姿态再过丑陋,朱虹也从来没怠慢复健。她跌倒数次,冬青自己眼睛都红了,朱虹也只笑着说:“没事,再来一次!”
说完,拉着祝桥生一遍又一遍地陪她练习。冬青感恩老天不那么恶毒,将祝桥生从危险边缘逐回,让他陪着她一同经历人生后半段的新冒险。
春日的公园鸟鸣不断,朱虹牵着祝桥生的手就说:“冬青,你听,鸟叫声多好听啊!”
生命之强健在于勇敢,要接受,可能再努力也只不过是一次次西西弗斯推石头,可也要相信,每一次推动,都会是崭新的旅程。朱虹喜欢尼采,她也不明白世界的究极意义是什么,唯一可确信的是,骄傲的小老太太决定拨开她生命的迷雾,绝不被命运击倒。
丛书出版的那天,冬青去书店买了一套。她有独一无二的样本书,却还是买了一套。从读者的角度看见它真正诞生,心情还是不同的。国内出名的哲学教授做了推荐,朱虹在出版社的朋友也特意交代媒体做些宣传。效果不比畅销书,更别谈销量,好在好评不断。
冬青将网上看见的一些短评给她看,从没表露出任何脆弱的朱虹竟然有些语不成句。尔后,继续锻炼下肢:“岁月不等人,我得努力啦!”努力做出更好的东西!
医生说她有恢复部分功能的希望,只是很渺茫,朱虹想相信这个希望,冬青也是。
她连着几天将自己状态调整好,笔耕不辍地做些翻译练习,同时也把不甚满意的论文结构做了调整,重新整合,她感觉自己从未这样满足过。胃口因此好了,身上也添了几两肉。
林敢捏捏她的腰,却道:“嗯……还是瘦!”
久居国外的中国人都是半个厨子,当然李冬青这种宁愿饿死的留学生是个例外。林敢肩负起帮她增重的责任,变着花样地让她多吃肉蛋奶,丁蕙如听闻后都说:“营养这么均衡,不如开个食堂吧!自助酒餐吧,也不错!”
林敢不搭理她,专心做李冬青的私厨。
冬青来这儿的次数更多起来,也因此带了些衣物和书本。家里没有书柜,统统迭放在桌子上。冬青不喜欢这样,见他陈放酒瓶的柜子有空余:“能不能腾点地方给我?”
跨坐在他身上,努着嘴,林敢叹气,把自己的宝贝挪得更拥挤些,跟她的书挤在一起,好像本就应当如此。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起。
她因为常跑朱虹家,莫名就常住在这边了。一切发生得太自然,没人在意,其实他们都未曾确认过,现在算不算复合。一次酣畅淋漓后林敢问起此事,李冬青不想把话说死,摸着他的手背,胸口颤巍巍地:“其实这样是最好的,你想走就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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