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便小跑着去请老板了。
“你怎么听风就是雨……”老板来时,还在责骂伙计冒失不懂事,误了他招揽客人的时间。
但当他看见韶声的镯子时,便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卖不卖得?”她问。
“卖、卖得。当然卖得!夫人请随我来。”老板躬着腰,一脸笑意地请韶声随他去拿灯。
鱼灯又大又重,插在一根粗粗的毛竹杆上。
韶声拿在手中,颇有些吃力,只能双手合抱,抬在肩膀上。
不过她不在乎这个。
她满心想着:终于有新东西能送给齐朔了,替掉那个丢人的面具。
这个灯多气派,多漂亮。
漂亮的人……就该用漂亮的东西。
然而,在韶声没看见的地方,热闹的摊子上,”嗖“的一声,一支粗糙的木箭,飞过人群,飞过耀目的灯火,稳稳地插在了最远的箭靶之上。准确来说,不是插着,而是力道刚猛地劈开靶心,直接穿了过去。
箭靶下竖排的蜡烛,被木箭飞过带起来的风一吹,齐刷刷地熄灭了。
竟真有人中了头彩!
——既射中了最远的靶子,又灭了靶下的蜡烛。
“好!好箭法!”围观众人掌声雷动,齐齐喝彩。
只是那射箭之人,抛下了所有想来结识的看客,很快就不知所踪了。
再说回韶声。
她扛着鱼灯,兴冲冲地往与齐朔约定好的地方走,想等他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走着走着,却发现想见之人,竟正在面前。
真是太巧了!
“我买了这个……送给你!”韶声将鱼灯递到他身前,眼睛亮晶晶。
齐朔还没出声,他身边同行的伙计却抢先开了口:“这……公子,这鱼灯已经归了这位夫人,我们东家为公子换了样彩头,是盏美人灯,有十二个面,每个面上都是一位美人,美人也会动的……就、就是现在台子上的那一盏。既然二位认识,不如干脆再取一盏美人灯……”
声音里满是尴尬。
——原来,赢下头彩的那位神秘人,却正是齐朔。
此时台子上换上的美人灯,比韶声买走的鱼灯更妙。鱼灯只是占了大和亮,而美人灯里的美人,不仅同伙计说的一般,一颦一笑,皆极肖真人,甚至还有剪影投到地上,虽只是剪影,但每处细节仍然清晰可辨,实在是巧夺天工。
仿佛灯里的美人活了过来,从纸上走出来,却因害羞不肯露脸。
“公子觉得如何?”伙计又问一遍。
“我就要这盏鱼灯。”
“她说她是买的,你叫东家把钱还给她。”
齐朔不为所动。
最终,老板只得照齐朔所说,自认倒霉,将到手的镯子还给了韶声,鱼灯给了齐朔。
韶声垂头丧气地站着。
“小姐别难过了。看看这是什么?是小姐喜欢的灯!真真为你赢回来了。看看这只呆头鱼,多可爱。”齐朔将翡翠镯子又套回韶声的腕上,晃着鱼灯对她笑。
“那是我买来送你的!”韶声失落地别过脸,不看他。
“小姐呀,真真虽然不懂事,但也好歹知道,堂堂元应时大将军,怎么会让他的夫人破费呢?”齐朔举着鱼头凑近她的脸,学着鱼咕嘟咕嘟的声音,躲在鱼身子后面作怪。
韶声一把拍开快要戳到脸上的鱼嘴:“你就知道得瑟!再得瑟,小心被人抢劫!都有人当街强抢民女,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抢你!”她说的是自己旧日的遭遇。
“不会的,有这么多巡卫。小姐把手镯给陌生人看的时候,不也很安全嘛。我们元将军治下的城郭,可不像南朝那样败坏,守备人手充足,巡查一场灯会,当然绰绰有余啦。”齐朔还在学鱼说话。
韶声甚至觉得,他似乎学出了几分自豪感。
她顺着他的话向四周望去,来时没注意,如今仔细观察,街市上每十步便有一卫士,或执刀枪,或执斧钺,或行或立,巡逻四方。
不仅如此,待到他们回程之时,更有同来时全然不同的严格查验。
通向主街灯会的每一个巷口,无论大小,都有两班人马值守。
想要离开,须得验过身份文牒。
“文牒……”韶声不仅现在没有,她甚至从未操心过这样东西。她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齐朔。
——他正将挑着鱼灯的竹竿搁在地上,整个身子全倚靠在竹竿上了。
看看,这明明是他喜欢的东西,恨不得跟这条鱼黏在一起!她要买来送给他。却被他颠倒黑白,说是她喜欢,送给她的!白让他赚走自己一份人情!韶声不高兴地想。
此时对着旁人,齐朔当然不会再学鱼说话,难得地正经了起来。
他将脸上一直带着的面具摘下,挂在鱼尾巴上,又以文士之礼,恭敬地向值守的军士揖道:“各位军爷辛苦。这是我和夫人的文牒,麻烦军爷查验。今日灯会松了宵禁,军爷守到这么晚,当真是不容易。”
韶声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从怀中变出两张身份文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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