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的钮祜禄贵妃给翻来覆去地痛骂。
紫禁城里的娘娘和宫人们眼睁睁看着,这座地理位置绝佳,与乾清宫挨得很近,又与孝康章皇后的故居(景仁宫)隔着紫禁城中轴线左右对称的宫殿逐渐沦为了“冷宫”,在宫道上偶尔路过时,都会低下头缩着脖子,匆匆快步走过这片晦气的地方……
主子失势,原先在正殿里伺候钮祜禄贵妃的宫女、嬷嬷、太监们也都倒了大霉,全部回到了内务府,有门路的还能再寻摸个好去处办差,没门路的,亦或者是之前钮祜禄贵妃的心腹们只能去偏僻宫殿或者辛者库干粗活了。
刘嬷嬷就是最惨的一个,因为当时她一颗心都落在十阿哥身上,没有好好包扎自己脸上的伤口,待纱布去掉后,她才愕然发现自己的右侧脸颊上落下了一条细细约莫有小拇指那般长的疤痕。
宫里头的规矩森严,面容受损的宫人会影响主子们每日的心情,按例是没办法在主子跟前伺候的,刘嬷嬷就被管事太监给打发到浣衣局清洗衣服。
在紫禁城的各个角落,踩高捧低的事情都是存在的,浣衣局的粗使宫人们因为刘嬷嬷脸上的疤痕,都默认这个人以后不得重用了,又嫉妒她以前可以在贵妃宫里给十阿哥当乳母,都明里暗里地欺负她,将许多活计分给她做。
有时候刘嬷嬷一整天都是将双手泡在冷水里搓洗衣服,累得一天下来,连腰都险些直不起来。
当白露来到浣衣局的时候,入眼就看到刘嬷嬷穿着一身做工粗糙的单薄衣服,坐在一个矮矮的竹凳子上,用泡得皮肤都发皱、发红的手在清洗褐色大木盆中的衣服。
她的视力很好,一眼就看清楚刘嬷嬷手中清洗的衣服不是宫里娘娘们的,而是和浣衣局粗使宫人们穿在身上的衣服是一样的,满满一大盆,显然这是被同僚们给欺负了呀,白露不由将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时,穿着一身褐色旗装、身形富态,脸上扑着粉的管事嬷嬷端着一杯热茶刚刚从房间里走出来,瞅见浣衣局门口站了一个大宫女打扮的年轻姑娘。
待她定睛一看,发现来人竟然是储秀宫皇贵妃身边最得力能干的心腹大宫女后,赶忙将手中的粗瓷杯子顺手放在了门口的长桌子上,用右手理了理鬓角,眉开眼笑、喜气洋洋地快步迎了上去,开口喊道:
“哎呀,白露姑姑,什么风怎么把您给吹过来了呀?”
管事嬷嬷的声音不小又透露着显而易见的谄媚,使得在院子里忙活的宫人们都不由停下手里的活儿,抬起头往门口瞅。
刘嬷嬷将右手里抓的一把皂角粉均匀地洒在手中的衣服上,脸上不慎溅了一点儿水,她抬起左胳膊打算用左肩膀将脸上的水给蹭掉,没想到才刚刚抬起头就看到了与管事嬷嬷并肩站在一起的白露,身子瞬间就僵住了。
白露看到刘嬷嬷投过来的视线,也对身旁的管事嬷嬷笑道:
“嬷嬷,皇贵妃娘娘对浣衣局没有什么指示的,你们的差事办得挺好的,我今个儿奉命过来就是打算把刘氏给带到储秀宫的,喏,这是我从敬事房顾问行总管那里拿来的宫人调令,你自个儿看看吧。”
“啊,这。”
白露说完这话就将手里的一张盖着敬事房红印的宫人调令书,塞到了管事嬷嬷手中,不打算再搭理她了,抬起脚径直朝着刘嬷嬷走去。
管事嬷嬷听完这话,脸上的笑容霎时间就顿住了,低头看着手里的调令书彻底傻眼儿了,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已经毁容的刘氏妇人竟然还有被皇贵妃相中的一天!
想起这小半个月里,她对手下人明里暗里欺负刘氏的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行为,心中不由打起了突突,害怕刘氏以后会借着皇贵妃的名头回来收拾她这个小虾米,忙腆着笑容也转过身子快步跟着白露朝着刘嬷嬷走去。
刘嬷嬷看到管事嬷嬷和白露都朝着自己走过来了,她也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赶忙将湿漉漉的手在自己的粗布衣服上蹭了蹭,有些窘迫地看看白露,又略微不安地看了看平日里威严的管事嬷嬷。
未等刘氏和白露开口,管事嬷嬷就忙上前做出一副熟稔的动作,伸手将刘嬷嬷从洗衣盆旁边拉了过来,笑着拍着她的手背说道:
“刘妹妹啊,老奴之前就看出来您是个面容心善有后福的。”
“这不,今个儿白露姑姑特意来要你去储秀宫里伺候皇贵妃娘娘呢,你赶紧回耳房里把你的东西收拾收拾,跟着白露姑姑回去吧。”
“这。”
刘嬷嬷闻言立刻瞪大了眼睛,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还会有这种造化,想起这些天,她日夜惦记着的十阿哥,忙一脸期待又难以置信地看向白露。
白露也点了点头,温声笑道:
“你先去收拾东西吧,有话的话,我们路上再说。”
刘嬷嬷忙喜极而泣地点点头,快步转身去了耳房。
支棱着耳朵听完三人对话的粗使宫女们都忍不住狠狠搓了两下手里的湿衣服,羡慕死了刘氏的好运气。
这人一进宫就好福气到永寿宫里当了十阿哥的乳母,主子倒了,这才来浣衣局干了十几天,又一下子“升职加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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