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好不容易有个儿子养住了,朕实在是想不通这荣嫔是脑子被驴给踢了?还是被人撬开哗哗地往里面灌水银了?她就不怕胤祉小小年纪就累死到书桌上吗?”
康熙将手边的木质扶手给拍的啪啪响,破口大骂道。
梁九功站在一旁低眉顺眼地没有开口,等着皇上发泄完不满的情绪。
他心中倒是大约能够猜到荣嫔的心思:
大阿哥胤禔如今是皇长子,是头一个立住的皇阿哥,在皇上心中份量不一般;
太子胤礽是元后嫡出、身份尊贵、堂姨母受宠、母族实力又强悍,更别提还是皇上的心头肉了,当下简直是压根儿就没有人能够与之抗衡;
四阿哥胤禛玉碟一改直接从母族犯罪的官女子之子摇身一变成为了贵妃“长子”,聪慧机灵、额娘位份高,还和储君关系极好,这以后的前程也不用愁了。
甚至那才半岁大、还在吃奶的五阿哥胤祺都有皇太后撑腰,背后站着漠南蒙古,纵使不去努力,待成年后一个“亲王”之位也是妥妥跑不掉的。
而相比较之下,夹在正中间,不上不下、不大不小的三阿哥胤祉不仅没有外面的优势而且自己还有口吃的毛病,这样的话,身为额娘的荣嫔岂不是只能让他往死里学,用学问自己给自己搏出来一个大好前程吗?
但马佳氏这显然是低估了皇上对如今稀少皇子们的疼爱啊,梁九功埋下脑袋、面容平静地在心中思忖着。
“梁九功,明天你从储秀宫中出来后,再顺便跑一趟钟粹宫,告诉马佳氏,皇子读书朕决不允许一个宫妃胡乱插手,她只要管好胤祉生活上的琐事就好了,别不懂瞎指挥,若是朕知道她再不合理地限制胤祉跑去找兄弟姐妹们玩儿,朕觉得胤祉提前搬到南三所和保清一起住也是挺好的,懂了吗?”
康熙脸色难看,低沉地吩咐道。
“是,奴才记住了。”
梁九功忙俯了俯身低声应和道。
康熙此时觉得他原本的好心情也算是被消磨殆尽了,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愤怒地甩袖离开御书房了。
另一厢,钟粹宫正殿的内室里,荣嫔靠在床头上神色有些暗淡。
马佳嬷嬷站在一旁静静地陪着她。
“嬷嬷,你说胤祉怎么能说那种话呢?”
荣嫔想起来临近黄昏时,她在前院里双手交握、焦急地在青石板的路上走来走去等着儿子。
看到梁九功抱着睡着的小胤祉走进来了,她忙急着上前。
谁知道她才刚刚伸出手碰到他就把小胤祉给吵醒了,然后她就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伸出两条短胳膊紧紧搂着梁九功的脖子哭着说:
他不想待在钟粹宫里,要去找四弟弟玩儿。
还说他不喜欢自己这个额娘。
这不就是生生在剜她的心吗?
荣嫔一想到当时混乱又尴尬的场面,就又气又怒又心痛地想要掉眼泪。
她把前面早夭的四个儿子的母爱都尽数移交到小儿子身上了,怎么他偏偏就不懂得自己的良苦用心呢?
马佳嬷嬷看到荣嫔又流泪了,长长叹了一口气开口劝慰道:
“娘娘,其实老奴觉得二公主今日说的话也挺有道理的,您真的把三阿哥管教的太严了。老奴知道您是为了咱阿哥好,想要让他努力、上进,以后能够让皇上看在眼里,有个好前程,但三阿哥如今毕竟还不到三周岁呢,您难道都没有发现,三阿哥越来越腼腆、内向了吗?”
听到马佳嬷嬷的话,荣嫔用手绢擦眼泪的手一顿,瞬间愕然地抬起了头。
看到荣嫔将视线移到自己身上了,马佳嬷嬷抿了抿嘴还是继续往下说道:
“您对三阿哥的母爱肯定是不容置疑的,但那就像闷热夏天往人脑袋上蒙厚棉袄似的,有些令人喘不过气来,感到压抑了啊……”
“其实就连老奴也想不明白,明明去年夏天三阿哥还没有回宫呢,您还是满心满眼地希冀着咱小主子能够早日养成,健健康康长大就行了,怎么现在就要给他这么大的压力呢?”
马佳嬷嬷长长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荣嫔抓着身下的绸布床单没有说话,想起来开春时,她在御花园里挥退身后跟着的宫人独自赏看樱花时,乌雅氏偏偏一瘸一拐地走向她,还对她说些神神叨叨、疯疯癫癫的话。
即便她当场就痛骂了乌雅氏,但那些极具蛊惑性的话还是在她心坎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荣嫔娘娘,奴婢真的不敢设想,假如您前头的四个小阿哥都活下来了,那么现在的贵妃之位肯定就是您的了,您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女人,为他生了五子一女的,但如今您却只是个排行靠后的嫔位,还住在这么偏的钟粹宫里,难道您真的甘心吗……”
“不瞒您说,奴婢前些天做了一个梦,梦境特别真实,等到后年您就会成为荣妃娘娘的……”
“您不要因为三阿哥如今口吃就心痛,他这是贵人语迟,您以后的福气可是大的吓人呢,奴婢在梦里面看到眼下被皇上捧得如珠似宝的太子殿下多年后被废黜了,而新君却是三阿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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