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青宴前一天,她装的随意问了他一嘴要不要来, 毕竟也是投资方。
霍砚行实在走不开,赶不过来。
桑吟“哦”了声,没有表现出什么其他情绪。
《临渊》剧组从台前到幕后的关系都相处的十分融洽,早已不似刚进组时的拘谨,副导演在整个剧组里年龄最大,脾气最臭,要是拍摄效果不好, 甩开本子直接开骂的那种。
人家也耍脾气的资本,眼光独到犀利, 之前自己导演, 部部片子都获奖。
虽然是桑吟团队的工作人员, 但是桑吟一直都是把他当成师傅来尊敬的。
所以他骂人的时候桑吟这个总导演都不太敢出声劝和。
从主角到配角,这五个月以来几乎全被副导演骂了个遍,其中属李霂翊挨骂次数最多,现在几杯酒下肚,也敢和副导演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
大概是深夜加上酒精让人格外上头,杀青宴上,桑吟趴在吧台上看着一群人玩闹,脸上挂着笑,但是怎么看都觉得兴致不太高。
小声骂霍砚行榆木脑袋,事业居然比老婆还重要,她都那么明显的暗示了,他就是不来。
正骂得起兴,肩膀陡然一沉,侧头去看,只看到一只装着半杯酒的酒杯。
转到另一边,看到了副导演一张标准的醉酒脸。
“来!小桑桑!咱俩喝一杯!”副导演大着舌头说:“庆祝咱们完成的第二部 作品。”
桑吟看着他摇摇晃晃的像个不倒翁,怕他一头磕到地上,扶着他坐下,拿起酒杯跟他碰了下:“谢谢孙哥又带我完成了一部作品。”
孙晨挥挥手:“都是应该的,什么谢不谢。”
“虽然我发你工资,但是你这么有才华一人现在圈在我这么个小工作室里,我说几百句谢谢都不为过。”桑吟把一早便盘旋在心中的念头说出来:“孙哥,你觉得入股我的工作室怎么样?和之前一样,自己导自己拍,我对自己没有明确的界定,今天拍文艺片明天拍商业片,但是我知道你只喜欢拍文艺片,我觉得你一直跟着我走,挺委屈的,埋没了你的才华。”
孙晨依靠着吧台,笑着摇头:“不了,那种无病呻吟的片子拍着没劲。”
“那是不懂行的人的想法,我大学上的第一节 课,老师给我们看的就是你导演的第一部 片子,女主结尾穿着一件破损的红裙站在山头回头望的那个镜头我看过无数遍,我当时就在想能拍出这么细腻镜头的人肯定是个特别温柔的女人,结果一搜,是个留着络腮胡的糙汉,当时割裂感真的特别强。”桑吟侧身坐在高脚椅上,屈着手臂搭着吧台,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我思维太固化了。”
孙晨笑笑:“没事儿。”
“后来我把你所有的电影都看了一遍,就觉得你肯定是个特别平和的人,总是能在一片浮躁中发掘到到静的一面,然后把它原本的样子呈现出来,我就觉得很难得,现在随波逐流的人太多了,社会节奏快,每个人都有数不清的焦虑,但是你的片子给人的感觉就很平静,不吵不闹,看完觉得特别治愈。”桑吟喝了酒,脑子运转速度不是很快,边说边构思,语速稍慢:“我不是恭维你啊,我只是发自内心认为你很有思想,我喜欢有思想的人,就更替你委屈,你不应该只给我打工,你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喜欢不能当饭吃。”孙晨捏着杯口,半垂着头,陷入回忆状态:“我拍第一部 片子的时候,一分钱都没有,演员都是找的学校里的同学硬挤出来的时间,第二部片子去藏成取景,为了省钱买的火车硬座,商量好的主角坐到一半嫌苦,半途下车买了回程票,我是有那么点才华,拍的片子部部获奖,但是那些虚名屁用没有,我妈生病住院,我连手术费都拿不出来。”
说到这,他自嘲的勾了勾唇,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桑吟知道一些他家里的事情,却并没有被他的低落影响,给他手里的空杯倒上酒,又跟他碰了一下:“所以我说让你入股跟我合作啊,我出钱你出力,拍出来的片子就是工作室旗下的,我帮你做你想做的,你还给我获奖影片增长名气,咱俩双赢。”
“我知道我第一次去找你加入我的团队,你觉得我只是空有几个臭钱的花瓶,但是有钱又不是错,更不是我的错,钱能让我干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反倒觉得当时的你清高的特别讨嫌,白送上门的钱都不要。”
桑吟渐渐找到感觉,越说越来劲,像是在做什么动员大会:“以前是苦吃完忘了就可以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真的不提倡,现在有甜的摆在你面前,牢牢抓住才是应该做的,人都是要向前看的,你一直把自己困在以前的苦难里只会内耗自己。”
桑吟身上总是有一种很阳光向上的正能量,很洒脱,说一不二,她或许会觉得生活难过,但是却不会一直深陷其中,过去了就是过去了,绝不回头看,实在过不去,趴在原地休息一会儿也未尝不可,忆苦思甜这个词她永远不能理解,只有越来越甜才值得让她回味。
她悬在半空的脚悠哉悠哉的晃着,语气懒洋洋的:“人生是自己的,得按照自己想要的路走才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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