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火,比起拈酸吃醋,她更在乎他的命。
茜雪抿口茶,“段夫人,有件事我一直想问,夫人与苏供奉是同乡吧!我记得小时候好像见过你们在子华殿说话。”
冷瑶笑了笑,并不隐瞒,“是啊,我与供奉都在金陵长大,以前就认识。”
“那夫人给我讲讲苏供奉以前的事吧。”眼里突然就有了光彩,像只好奇的猫儿,让冷瑶忍不住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有过如此神情,眸子里都是浓浓爱意,她知道不是由于自己,而是将要说的这个人。
冷瑶抿抿唇,眉眼温柔,像江南烟雨蒙蒙,她也这般看过段哥哥,爱一个人才有的神色,怎会不知,轻声回:“好呀,殿下,你别看苏供奉瞧上去万事万物都不放在心上,一副舌灿莲花,玩世不恭的样子,其实心思很重,对在乎的人很好,就是嘴硬!”
一边的雪兰碧波荡漾,秋风吹过,卷起片片落叶,飞入望雪亭,冷瑶慢慢地讲,公主仔细地听,没想到苏供奉小时候如此顽皮,眼眶慢慢湿润。
对方愣了下,不知为何公主竟哭了,“殿下可是有什么伤心事!”
茜雪掏帕子抹泪,低声道:“夫人,我心里有话就说,苏供奉这次去战场,你也知道吧,既然是同乡,想必也担心他的安危,说实话,供奉不过一届文官,本来上战场就容易出事,若是再有人看他不顺眼,想要除之而后快,只怕凶多吉少。”
冷瑶听出话里有话,与段殊竹在一起这么多年,自然晓得宫中之事瞬息万变,公主这幅样子绝对不是闲话家常,朝中能人众多,偏偏只找自己,根本不用多想,肯定有关枢密院。
泽兰与段哥哥是亲兄弟,她实在不认为自己夫君会下死手,但两人确实看对方不顺眼,回去问一下也好,才能放心。
“公主别急,我一直长在九华山道观,对于宫中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不太明白,但泽兰与我从小长大,我一定会尽力。”
茜雪眼尾挂着泪珠,可怜兮兮地点头,她要的就是这句话,段殊竹对于夫人宠爱无双,世人都看在眼里,含在嘴里怕化,放在手心怕飞,若是夫人开口,对方一定会乖乖听话。
只要能保住苏供奉平安归来,别的她也不在乎。
“夫人,我在这里把心掏给夫人看。”拉住对方的手,每个字都发自真心,“我与苏供奉虽然只是小时候见过几面,但特别投缘,他自从走出兴庆殿,对我十分关爱,只要能保得他平安,我以大棠公主的名义起誓,一定不会亏待有功之人。”
对面的冷瑶点头,竟连大棠公主的身份都搬出来,可见有多着急,也不久留,即刻带着玩得不亦乐乎的姝华往回走。
十七公主等在乌衣巷,心里没着没落,直到听见报晓鼓敲了,才回到屋内,一扇青枝屏风,两张胡床,博古架上放着不少文物古玩,细看都是自己给对方的东西,旁边紫檀木书架上摆满书,全是供奉经常翻看的典籍。
她的衣物并没带多少,全放在几个黄花梨木箱里,妆奁已打开,上面的海兽葡萄镜正是自己最喜欢样式,那些流光溢彩的珠宝悬在里面,香花满桌摇曳,胭脂水粉罗列,给这间全是墨香的屋子平添一丝女子气,她呆呆地坐在榻边,愈发想对方了。
夜色降临,长安宵禁,公主睡不踏实,一晚上醒好几次,这几日前方不断传来战报,大军已进入草原,正准备与敌国正式交锋,她的注意力却从战场转到后方,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第二日早早起床,刚洗完脸就听春望来报段主使求见,没想到这么快来了,她急着梳妆一番,请段殊竹在前厅等待。
朝臣私下觐见公主,按理不合规矩,不过十七公主在外开府,所以也说的过去。
段殊竹昨夜回去,迎面便瞧见冷瑶情绪不佳,自己夫人心里藏不住事,他细心问明白,揶揄道:“十七公主倒是知恩图报,晓得苏泽兰为她和亲之事费了功夫,现在想要救人一命。”
冷瑶听得慌了神,听对方语气,公主的担心并非无风起浪,急得呼吸急促,“段哥哥,你不会真的——”
“我如何!”段殊竹目光一沉,“我要杀了他,你信吗?”
冷瑶十分肯定地摇头,“不信,我的意思是段哥哥一定不会见死不救,无论谁想背后加害与他,枢密院都有这个能力保住泽兰!”
“你也学会巧舌如簧了,少给我戴高帽子,我恨不得他一命呜呼,永远别回来!”段殊竹撩袍子靠在榻边,接过夫人递过来的茶,眉眼温柔了许多,“只不过你总惦记他,我明日也无事,就去乌衣巷跑一趟吧。”
冷瑶不吭声,笑嘻嘻坐在边上,兄弟两个别的不说,嘴硬倒是不相伯仲,天下一流。
她就不信他真想让泽兰死。
所以段殊竹才一大早站在这里,一边喝茶一边瞧屋外开放的秋海棠,好奇这种花的生命力还真顽强,一年四季除了冬天都能绽放。
其实花儿和人一样,养的好就开得久,凡事都讲个用心。
他出神地望着,想着母亲最爱的海棠,终于还是开在苏泽兰的院子里了,没留意公主已经来到近前,轻声道:“主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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