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月亮露出一半脸,天空泛起石青色,恰似段殊竹身上的袍衫。
她是他的棋子,只能依附于对方,心里清楚。
飞霜殿的盛会仍在举行,皇帝已显疲惫,李白紫贤惠,在陛下身边左右逢源,刚好苏雪盼那个小妖精不在,正是大放异彩的好机会。
十七公主也坐在下面,周围觥筹交错,对她而言都不存在,满脑子还是刚才发生之事,神魂飘荡。
棠檀桓举起酒杯,缓缓来到跟前,瞧对方还在发呆,笑了笑,自从宣政殿前那一跪,两人还未私下说过话, 他那日对皇姐态度不好,心里一直过不去,可案子还没有结果,又不好来哄对方。
今夜也算是个好机会,趁着众人醉生梦死,他也来讨个原谅,“皇姐是不是困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茜雪回过头,姐弟两个还有些尴尬,但她早就不怨恨对方,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也举起一杯酒,调皮地碰了下皇帝手里的金樽,“三更天都过了,谁还能像陛下精神那么好。”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皇姐今晚特别美,脸若桃花,水波粼粼眸子下藏着勾魂摄魄之态,发髻上似乎还沾了春水,娇媚异常。
他真想坐到对方身边说话,可惜周围的人太多,熙熙攘攘全盯着自己,忽觉胸口烦闷,恨不得脱掉身上的龙袍,做回那个跟在姐姐身后的少年郎,尽情饮酒醉歌,何必如此生疏。
胡姬舞在中央,裙带翻飞,巧笑倩兮,腰间珠玉轻击,零零碎碎敲打公主的心,她的目光里再没有别人,悠悠荡在大厅,不知不觉寻找苏供奉的影子。
海棠荡里可没有男子的换洗衣服,也不知他浑身湿漉漉如何出去,夏天的晚上也凉,若是生病了多受罪。
早知应该让对方留下,自己拿衣服再返回去,或者让矅竺去伺候,偏偏忘了,闹得现在牵肠挂肚,一会儿就满面愁容。
皇帝在边上瞧着不解,但又不敢问,担心引出崔彥秀的案子,给自己找不痛快。
冷不防李琅钰从身后走来,附耳:“陛下,老奴这里有重要的事回。”
作者有话说:
走一下剧情,苏雪盼这条线也重要。
1《殊竹图》——历史上真有,明代孙克弘所画。
书里是由皇帝母亲薛贵妃留给段殊竹。
2冰裂纹在刚出现时被认为是残次品,后面才大放异彩。
第50章 夏竹摇清影(十)
棠檀桓放下酒杯, 扭头瞧对方笑得像只老狐狸,一看就有好事,起身跟着离开。
飞霜殿的小厅内, 李琅钰先伺候皇帝在罗汉榻上落座, 又吩咐兮雅端了碗醒酒汤,才将一份娟黄蜀纸呈上,“陛下请看看这个。”
俊秀端正的小字落在泛黄纸上,洋洋洒洒一大堆,他目光扫了遍, 眉宇渐渐舒展, 唇角浮现出一抹笑容,问:“查过吗?写的属实。”
李琅钰俯下身,用手搅着醒酒汤,“陛下又开老奴的玩笑,那上面不都一字一句写着呐, 自己的亲儿子还能诬告不成?依奴说这次欧阳丰闹得众叛亲离,也算到头了。”将醒酒汤递过来,“不过这也合了陛下的心,崔彥秀的案子总算能结。”
皇帝手里捻着那张秘奏, 垂眸顿了一会儿,心里说不上滋味, 颇有点五味杂陈之感,按理讲这属于天上掉馅饼,但总觉得哪里不对,欧阳雨霖好好一个贵公子突然状告生父, 恐怕没那么简单。
这件案子不能急, 仍需按住不动, 日后一定还有事。
殿前仙乐飘飘,凤歌鸾舞,棠檀桓闭起眼,顿感疲倦,李琅钰识相地退下,瞧见苏贵妃从门外走来,迎上去说了几句话。
苏雪盼点头,知道陛下心烦,乖巧地遣去众人,自己趴在榻边,手上沾了点安息香,替对方一下下揉着额头。
天子俊秀脸庞靠在玉枕上,肤色白净如玉,睫毛垂下,像孩子般无辜,她瞧着他,慢慢就出了神,眼前不知浮现谁的影子,肤色比陛下还要白净,似乎没有一丝血色,但唇又特别红艳,再往上是挺拔鼻梁,一双金丝瑞凤眼天下独有,满天盖地的石青色落下,她才心头一惊,回过神。
那不是殿外天空的夜色,而是段殊竹身上薄衫。
指尖不由得抖了抖,皇帝随即睁开眼,伸手握着,“贵妃是不是冷了?”
苏雪盼嫣然一笑,“炎炎夏日,殿里又热闹怎么会冷,不过是太困。”
“刚好,朕也倦了,咱们一起回长生殿。”他说着起身,将绣金风罩给对方披上,“贵妃刚才见了故人,得空朕也瞧瞧。”
苏雪盼连忙推却,倒不是担心被发现私会段殊竹,枢密院办事周到,早从金陵找来几个人充数,只是不想多事,娇嗔地回:“千万不要,他们出身低微怎好惊动陛下,再说妾的生辰已经大操大办,传出去又说我娇纵。”
她一脸媚态,惹人怜爱,棠檀桓伸手搂住盈盈细腰,掐小巧的下巴尖,“娇纵又如何,朕喜欢便好。”
苏雪盼歪头笑,珍珠步摇轻轻抖动,“陛下,朝臣们都还没散,咱们现在离开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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