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子。
今日这帮翰林学士来闹,无非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些意气用事的书生,安抚一下也就过去了。
朝堂焦点瞬间落到翰林院长上官云郁身上,只见他眉目低垂,并不做声,可见对此事早就知晓。
棠檀桓笑了笑,低声询问:“上官院长,你们翰林院可是有话要说?”
上官云郁方才跪下,凤眼微抬,眼底尽是凌厉之色,“陛下圣明,我翰林院虽只是个从不涉政的闲散处,但学子们拳拳之心不改,人常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吾等。”说罢向前跪走几步,激动地带上颤音,“陛下可曾听过民间流传的歌谣,举秀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寒素清□□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1如此乱象皆由贪腐所致,历代明君开辟盛世,第一件事就是清贪。”
他陈词激昂,大殿内一片肃穆。
“陛下是千古明君,早说过要整治贪腐,可惜有人为了中饱私囊,刻意阻拦,才造成肃贪至今如隔靴搔痒,毫无成效。”忽地一连磕头,砰砰前额碰撞地板,响彻安静朝堂,众人屏住呼吸,预感风波将起。
上官云郁抬起头,一片殷红在眉宇,道:“臣上官云郁,自先皇起就在朝中侍奉,今日以身家性命弹劾尚书省左仆射欧阳丰,乱用职权买官卖官,私受贿赂,丧尽天良。”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上官云郁是个清高之人,因不入流才从尚书省转入翰林,大家心知肚明,但冒然状告尚书省左仆射,这可是天大的胆子,莫非活够了。
证据确凿又如何,天子毕竟年轻,还要仰仗尚书省理政,近日才封了大理寺千金李白紫为皇后,欧阳夫人可是皇后的亲姑姑,如今闹这一出,简直以卵击石,必会粉身碎骨。
满堂鸦雀无声,皇座之前站的欧阳丰差点被气乐,上官云郁怕是读书读傻了,以为凭着几张状纸就能搬倒自己,但面上的样子还要做。
他立刻跪下,也是一副言之凿凿神色,“臣冤枉,臣一心为陛下,为大棠江山着想,虽有不尽如人意之处,但绝不会做此等不仁不义之事,还望陛下明查。”
雨越下越大,乌云压顶之势,天子蹙眉,吩咐李琅钰接过上官云郁的诉状,轻声问:“翰林学士们还站在外面?”
话问出去,半天没人敢回,上官云郁借机又磕个响头,“陛下,今日此事若没个结论,只怕难以平众怒,恕臣子们冒犯了。”
旁边的欧阳丰一听,立刻火冒三丈,这人还准备把自己逼上绝路,转身接话,“上官院长未免欺人太甚,吾乃朝廷一等大员,岂是你们凭几张来历不明的状纸就能当场定罪!你说我收受贿赂,买官卖官,可有人证物证,少在这里信口雌黄。”
对方抬起头,目光炯炯,冷笑一声,“谁不知左仆射一手遮天,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做人证。”
欧阳丰也不示弱,一张银盆脸似笑非笑,“也就是说院长手中并无实证了,那还在这里鼓动翰林学士聚众闹事,居心何在!莫非是要给陛下难堪,逼宫吗!?”
两人剑拔弩张,气势汹汹,正在焦灼时,只听后面传来一声,“臣——就是人证!”
一语激情千层浪,众臣哗然,目光纷纷往后看,礼部侍郎崔彦秀撩袍向前,扑通跪下。
“臣礼部侍郎崔彥秀,侍奉多年一直是个小小的侍郎,心有不甘,近日看左仆射人逢喜事,礼部尚书有意辞官还乡,便私心想买取职位,以顶替柳尚书。臣一时鬼迷心窍,作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不只有辱斯文,违背良心,更加辜负陛下的信任,臣领罪。”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满堂噤若寒蝉。
欧阳丰猛地噎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和礼部侍郎崔彦秀平时连个话都没说过,竟然唱这一出。
“崔……侍郎,在下与你无冤无仇,何必血口喷人!”
对方目光一挑,根本不搭理他,起身再度一拜,身板挺得笔直,“陛下,臣送出平螺细背花镜一枚,还有家中祖传的银镯一副,陛下可即刻派人去查。”
欧阳丰收取礼品已属家常便饭,自然懂得要收好的道理,心里稳得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面不改色心不跳,“陛下,臣问心无愧,随时接受盘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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