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趁柯炀没醒,先把东西准备好,一定没错。
尹之枝干劲儿一下子来了,一咕噜爬起来。然而,在公寓里找了一圈,只能找到沐浴露、牙膏牙刷之类的日用品,唯独没有医药箱。
询问了系统,得知柯炀天黑才会醒,尹之枝决定趁现在出门办事。
八月份,大地就像一个合上盖子的蒸笼,闷,热,潮。
老城区人流稠密,繁华便利。小区外围,超市、小诊所、奶茶店、网吧等商铺,林立在马路边。十字路口红绿灯闪烁,车流缓慢移动,行人汗流浃背。
尹之枝先去了一趟药店。见时间还早,又马不停蹄地赶去酒店退了房。等她吭哧吭哧地把行李箱推回公寓时,天色已近黄昏。
夕阳光束从云隙一簇簇漏落,如穿梭在天穹与大地之间的金索,穿过窗棱,洒入屋中。
柯炀还没醒来,连动都没动过一下,在泛红的霞光中,像一具安静的艳尸。
顶着高温天气,在外面走了一圈,尹之枝热得有点受不了了,一抬起手来,衣服还飘出淡淡的汗味。反正柯炀还有一阵子才醒,她干脆从行李箱找出睡衣,进浴室洗了个澡,还借着热水蒸汽,敷了个海藻面膜,面膜泥摊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尹之枝舒服地喟叹一声,合上面膜盖子,推开浴室的门,忽然瞄到沙发上的人动了动,低低地哼了一声。
终于醒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尹之枝立即扑上去嘘寒问暖,挤出了她最温柔的笑容:“太好了,你没事啦!”
……
疼。
很疼。
仿佛坠入了一个醒不来的噩梦,在望不见尽头的甬道里爬行。每一寸骨节都咯吱咯吱,燎身之痛在神经里钻动。
柯炀拧眉,慢慢地睁开眼,看见了一片陌生的天花板,思维却还是迟滞的。受到撞击的大脑,像一团混沌的浆糊,让他想吐。
昏迷前,他最后的记忆,是刺眼的车头灯,曳长的刹车声,以及自己在小巷疾行、翻过铁丝网时,溢上喉咙的铁锈味……逃到了某个地方,他终于因为到了强弩之末,失去了意识。
中途,好像有短暂地醒来过。热辣的阳光射入他眼底,让他瞳孔骤缩,眼眶发胀,根本看不清那个逆着光接近他的陌生人的脸,就再度闭上眼,沉入了漫长的黑暗中。
现在……这是哪里?
柯炀的长睫扑扇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片阴影覆了上来。
一张幽绿如同吊死鬼的脸,凑近了他,在上空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森白的牙齿:“太好了,你没事啦!”
第3章
柯炀的目光,在这张近在咫尺的惨绿脸庞上一停,脸色微变。
对视三秒,他的喉结艰难地一滑,不堪忍受地闭了闭眼。
原本就在隐隐叫嚣着想吐的胃,翻涌得更加厉害了。
尹之枝:“?”
奇怪,柯炀的反应,好像和她想象的有点出入。莫非是因为撞到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尹之枝没有半点反思自己的打算,还凑近了几分,作出关切的样子:“怎么了?是身上还很疼吗?”
说着说着,她忽然觉得脸颊有点痒,有东西动了动。
嗯?
尹之枝油然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可不等她退后,下一秒,空气中响起了粘稠的一声“啪嗒”。她脸上的泥膜突然滑了一大坨下来,还不偏不倚地砸中了柯炀的眼皮。
尹之枝:“……”
柯炀:“……”
尹之枝张了张嘴,慌里慌张地往后一缩,忽然又停住。
不对,这是一个意外。只要摆平的动作够快,尴尬就追不上她。
想通后,尹之枝反手抽了一张纸巾,想帮他擦一下眼皮。
但不等她靠近,柯炀已经先她一步抬手,用大拇指拭走了那一坨黏糊糊的面膜泥。辨认出这是什么后,他冷冷地瞥了尹之枝一眼,就用手撑着沙发,试图坐起来。
四肢依然没什么力气,挫伤的软组织下像渗入了烧红的烙铁丝,柯炀的手臂暴起青筋,起得有几分艰难。
尹之枝想扶他一把,柯炀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手,靠在沙发上,无声出了口气,扭头,冰冷戒备的目光环视着四周。
一间陌生而普通的公寓,装修简单,一眼就能看完,藏不下什么。
天色已经黑了,墙上的挂钟指向了夜晚七点。从他失去意识开始,起码过去了四个小时。他却可以安稳无缚地在这张沙发上醒来。
这个地方,和这个人,跟他哥那边没有关系吗……
柯炀垂眼,脸色阴晴不定。
就在这时,一个讪讪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索:“刚才真不好意思,你要不要擦一擦?”
柯炀顿了一下,瞥向了尹之枝。
她坐在地上,穿着图案有点幼稚的居家服,脸已经用纸巾擦干净了。唇色红艳,眼形上扬,肌肤雪白。好在眼珠圆而黑,眼神光晶亮,有点稚气的神态,对冲了过分的媚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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