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武知道,他娘和奶奶说的弟弟妹妹,其实主要指表妹姝娘。
姝娘就是那个被过继、在城里继承养父衣钵的舅舅的女儿。
王武一度觉得舅舅是他认识的最有本事的人,虽然厉害舅舅每年给他的压岁钱也没比其他舅舅多少,可他在衙门里当差诶,故事里惩恶扬善抓坏人的差役,就得听舅舅管。
每次只要把舅舅搬出来,小伙伴都得乖乖听他的,就连比他们大的大孩子也要让着他。
因为当官差的舅舅,王武成了村子里的孩子王,一呼百应、指哪打哪。
他还发现不只他爱把舅舅搬出来,他爹娘和村里大人闲聊,包括他爷奶和伯父们,也常常谈起他在城里当差的舅舅。
爹天天说衙门待遇多好,俸禄不但发银子,还有柴米油盐甚至牛肉羊肉,给朝廷干活就是体面;爷奶羡慕舅舅家的大宅子,虽然没亲眼见过,但却好像比见过的他都更了解似的,说起来就是值多少多少亩地,要是换了钱来他们村子里,不但可以买上两百亩地、盖起青砖大瓦房,还买得起丫鬟婆子和长工,活脱脱地主老爷;而他娘眼里,比起这些物质条件,反而更看重表弟表妹们,他娘每每提起表妹和表弟从小就在城里生活,便觉得这就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了,表弟们会有很好的出路,子子孙孙都在城里扎根,表妹更是生得清丽脱俗,容貌性情家室皆上乘,往后前程必然比表弟们还要好。
王武以前年纪小,长辈们众说纷纭,他也不知道谁说的最有道理,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他娘已然成了全家最有眼光的那个,因为表妹表弟们还没长大,就已经有了大出息。
两个才几岁的表弟已经拜了镇上最有学问的林举人为师,爹娘他们说念叨严师出高徒,表弟们日后起码也是举人老爷。
舅舅家一出两个举人老爷,可就了不起了,他们这些亲戚都能横着走。
不过表弟们的福气还在后头,科举要出头,没个十年八载的只能做梦,像是他们的老师、大名鼎鼎的林举人,年近三十中的举人,长辈们都说是天纵英才。
王武私心想着,表弟们出人头地当靠山的好事,大概只有他的儿子辈能等着,他还不如期待一下表妹姝娘。
他听娘说,但凡跟着表妹做事的兄弟们都发财了,最开始是徐家的几个小表弟,后来是他家的表兄弟,而如今,也终于轮到他自己了。
王虎觉得他奶有些浮夸,只是因为那让他起鸡皮疙瘩的腻歪语气,对于进城做工这件事本身,他内心的激动却是远超所有人。
爷奶和伯父伯母们都知道,他进城给亲戚做工,吃住都在舅舅家,自己一文钱不用掏,每个月就能赚一千五百文。此外换季还至少发两身新的衣服鞋袜,一年四个季节,就是八套新衣服鞋袜,他一个人可穿不了这么多,家里兄弟以后都不用做新衣服,只管穿他的,如此又省了一笔开销;加上他不在家里吃饭,一年又省下几百斤口粮,这些换成钱也不少了,相当于他一年至少赚二十贯,可快赶上他们全家的进项了。
他们家在村子里,日子不算顶好,却也差不了。
家里没人生病,伯父们又都能干,一年到头也能赚个二三十贯,舅舅们还会在农闲时带他爹和伯父们去打零工,林林总总也能凑个一两贯钱,比村里其他人多了个进项。
只是他们家进账多,出账更多,几十张嘴吃喝拉撒,每年的盈余超过五贯钱,都算是个丰年了。所以他这一二十贯工钱,直接让家庭收入翻倍,瞬间成为村子里最富有的人家之一。
也因此爹娘爷奶、和伯父伯母们,才会统统都比过年还高兴。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按照姝娘和表兄弟们的说法,工钱都不算什么,只要干得好,奖金才是重头戏,就像表兄弟们第一次发工钱,工钱才几百文,奖金就发了好几贯。
第二个月的工钱和奖金倒是相差不大了,但那是因为工钱翻了几翻,若还按每天五十文算,那个月奖金同样翻倍。
王武现在还没那么远大的目标,每个月一千五百文的工钱已经让他欢天喜地了,但偶尔也忍不住幻想,如果奖金也跟工钱一样多,他每个月就能赚三贯钱,那他就不用回村里了,在城里娶妻生子、给表妹姝娘干一辈子,岂不是美滋滋?
可惜这么好的消息,爹娘却不让他告诉任何人,包括爷奶和兄弟们,他只能一个人在心里美了。
不用他娘和奶奶耳提面命,王武也十分清楚,能得到这个走出村子、去城里的机会,都是因为他有个好表妹,没有姝娘,他可能一辈子都要窝在村子里头,又怎么可能不好好表现。
王武意气风发,简单洗漱并吃过了肉馅角儿,就带着对未来的无限向往出发了。
他们村子去镇上的路程,跟从镇上去城里也差不离,所以天没亮就要起来赶路,要走一个多时辰,王武的行李和鸡蛋,分别被送他去镇上的父亲和大伯接过去了,因而一身轻松。他也是十四五的大小伙,倒也能勉强跟上长辈的速度,比预计还早了一刻钟,然后先去了趟王武姥爷家。
这次一起进城的当然不止王武,城里表妹很是雨露均沾,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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