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子原先回镇上开办私塾,就是因着接连丧父丧母,需要回乡守孝,教一教学生也好维持生计。如今他也快出孝期了,能赶上后年的乡试,正是需要潜心苦读的时候,据林夫子自己说,他在先生和同窗的帮助下,拿到了江南某间知名书院的推荐函,过完年就要带着妻儿前往南方,不但没法再教书育人,就连这镇上的祖宅,也要托林里正帮他租出去。”
一听林夫子要去江南求学,徐家人都觉得很是惋惜,就连已经很久没去林夫子跟前报道、算是小学辍学的徐虎,也忍不住对小表弟们感慨道,“那你们运气还算好了,林夫子愿意给你们开蒙,他在镇上几位夫子中可是脾气最好的,从不打手心,不像另一位林夫子那么古板严厉。就算大弟二弟跟不上其他人,我们林夫子也只会耐心的多教几遍,不用担心挨打。”
身为大哥的徐虎还能替小表弟们庆幸,年龄大不了几岁的徐林徐鹭却是幸灾乐祸居多,嬉笑着附和:“对呀对呀,你们千万不要去另一位林夫子那里,不然手心都被打肿,筷子都握不住。”
只天天听阿姊说读书好,从不知道读书还要挨板子的沈文殊和沈进殊吓得瑟瑟发抖,纷纷扑进了阿姊怀里需求庇护。
徐二舅见状连忙安抚道,“大弟二弟别听他们瞎说,另一位林夫子可是举人老爷,他收学生只收有天赋、要走科举的,别说咱们家交不起给举人老爷的束脩,就算交得起,林举人也不会随意收学生。”
徐二舅这番话并没有安慰到兄弟俩,毕竟他们不会去林举人门下,却不代表除林夫子以外的先生不打手心。
生活在乡下的孩子从小野惯了,被父母揍到大,像徐林徐鹭这样年纪小的,更是被爹娘揍完还尝尝被哥哥揍,从而练就了一身皮糙肉厚的本领,除了林举人那种可以把学生手心打肿的狠人,其他夫子只是用戒尺抽几下手心或者脑门的程度,他们根本不怵。
但生活在城里的沈家人不兴揍孩子,沈徐氏面对撒泼打滚的二儿子都是习惯性寻求闺女的帮助,而不是操起鸡毛掸子,就能猜到沈文殊和沈进殊兄弟俩从小到大也没挨过几次揍。
所以徐二舅安慰了一通,反而把小朋友们安慰得更害怕了,越发往强大可靠的大姐怀里钻。
沈丽姝也很是配合搂住了鹌鹑似的他们,随即对着得意忘形的小表弟们露出了和善的微笑,“林子鹭子,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对危险一无所知的小表弟还可爱的歪着头:“忘了什么?”
“忘了你们自己也跟大弟二弟差不多大,赶明儿他们去上学,你们也要回学堂的呀。”
这话一出四座皆惊,不但徐林徐鹭的笑容彻底凝固在脸上,其他人也倍感震撼,而其中反应最大,要数他们俩的母亲,大舅母和二舅母不约而同的出声询问:“姝娘为何这么说,是不是林子他们太调皮捣蛋,给你添麻烦了?”
风水轮流转,这下轮到沈丽姝目瞪口呆了。
她以为徐姥爷家能送所有男孩儿都去读书,应是这个年代少有重视知识的人,自己提出让小一点的表弟们重返学堂,他们都会高兴支持才对,怎么都露出一脸大事不妙的表情?
经过一番沟通,沈丽姝才知道,徐姥爷他们送家里的男孩都去读书,跟观念没关系,单纯是因为咱家不差钱。
事实上,他们的想法特别朴实无华,家里不缺孩子们这几个劳力,与其让他们整天在街上无所事事,不小心学会某些二流子的陋习,还不如花些钱送他们去私塾,起码能学会写自个儿的名字。
但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粗人,往上三代也没出过什么秀才公文曲星,谁也不指望孩子们能读出个什么名堂,反倒是沈丽姝带着表兄弟们大赚一笔还不够,之后又要一起摆摊卖烧烤小吃,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这是个很不错的营生,往后干得好,可能孩子们从此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他们自然不介意早早辍学这件小事。
反倒是沈丽姝说要表弟们回去读书,把大舅母二舅母吓得够呛,还以为她是对表弟们有什么不满了,随时做好了替儿子滑跪道歉的准备,让外甥女看在她们的面子上,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可是他们不介意亲儿子小小年纪辍学打工,沈丽姝却介意得很,之前卖糖炒栗子他们还中途放了小长假,也已经把大家累的够呛,接下来的烧烤摊可不是一锤子买卖,要是情况好,大概率就是全年无休的状态。
小表弟们还是上小学一二年级的岁数,勉强能抓住童年的尾巴,委实没必要过早承担生活的压力。
沈丽姝摸着仅剩的良心,用三寸不烂之舌劝长辈们送小表弟回学校,先拿自家举例,她自己的亲弟弟也没有不读书跟着他们干活的,可见她是真心实意为表弟们好,才希望他们也回去读书的。
姥姥姥爷舅舅舅母们保持沉默。
最后,沈丽姝拿出了投资的杀手锏,表示待会还要跟表哥表弟们商讨一下烧烤摊生意的投资和占股,只要两位小表弟也把他们赚的钱投进来,大家就还是一起做生意,每个月不去城里帮忙,也照样能分到一部分钱,这样他们就能安心念书,等学成归来,书写算数记帐都掌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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