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的人不是沈惟舟,而是姬盈盈。更确切地说,也不是姬盈盈,而是姬盈盈身后所代表的姬衡玉,是一整个晋国。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不重要了。
得失未定,权衡而已。
本来以为风九御不会有什么反应,但没想到他沉默了一下,竟是直接摇头否认:“秦随不是这样的人。”
这下轮到沈惟舟意外了:“嗯?”
风九御抱着柱子,因为酗酒而混沌的脑子难得清明:“秦随不是这样的人,我想想,让我想想……他不应该答应姬衡玉的条件,却又答应了姬衡玉的条件,你不应该在这里,却又出现在这里。”
前言不搭后语的嘟囔了半天,风九御突然笃定:“明天不会有大婚,秦随想借大婚拿下姬衡玉,而你,师弟——”
“你是来杀我的。”
沈惟舟唇角噙笑,眸底一潭死水般的平静。
风九御嘶哑地大笑起来:“你是来杀我的,也不止是来杀我的,你还想杀那个贱人,但你杀不了他,我也杀不了他,杀不了他……”
沈惟舟开口:“为什么。”
风九御回答得很快:“盛明儒也在。”
“秦随与晋国结盟,姬衡玉不会尽信,但云子衍别无选择,只能相信。因为不管是真结盟还是假合作,燕国一定是最先败的那个,世家不相信云子衍,云子衍赌不起。”风九御这时候逻辑倒是清晰了起来,“所以他去找了盛明儒。”
这里是宣门关,是秦燕边境,是两国要塞,也是明日将会进行厮杀的主战场之一。
“他们都在。”
正面战场上燕国打不过秦国,但如果用点旁门左道的方法,凭天算和万劫谷的手段,这场战役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而沈惟舟今日前来很显然就是扼杀这些不稳定因素的。
风九御笑得古怪:“你若是杀不了他们,那死的可就是你了。”
沈惟舟并不接风九御的话,他对主角团中的恩怨情仇没有丝毫兴趣,这么久不动作,也只不过是嫌脏而已。
他看着风九御,很认真地想着从哪里下手会不弄脏他的剑,却没等他动作,风九御又一次开口。
“沈师弟。”
沈惟舟没应。
“我嫉妒你。”时至今日,风九御终于坦白自己隐藏在心中深处的想法,“我不如你。天门十二式我用了七年学成,而你仅用了不到半月便炉火纯青,我从有记忆开始就是众人口中的天才,那段没有你的日子我受尽吹捧,但你出现之后,所有的目光却都聚集在了你身上,再没有人肯为我驻足半分。”
“我曾说服自己要宽容待人,要接受自己不如你的事实,但我听师父口中对你的指导和夸奖,看同门眼中对你的追逐与仰望,再对比我自己……发现我做不到。”
沈惟舟终于找到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下脚,细细打量着风九御身上的致命处,剑身映照出水面波纹,也照出青年毫无波动的秾丽眉眼。
“我心态失衡,开始用尽方法打压你,引导同门孤立你,但你依旧我行我素,好像什么都不在乎,活得永远干干净净又高高在上,七情六欲仿佛都与你无关,真的是让人想看看你跌下神坛到底是什么模样。”风九御恨声,“我不信,你当真就没有欲望吗!人怎么可能没有欲望!”
“所以我看着他们废了你的经脉,毁了你的根骨,甚至把那剧毒都种在了你身上,让你没有还手之力却还要每日忍受痛苦,被送到那暴君帐下夜夜承欢,看你这白雪跌入污泥该如何自处。”
风九御呢喃:“你为什么还是能爬起来呢?”
沈惟舟还是没舍得用自己的剑。
一根纤弱的柳条被握在修长漂亮的手中,带着薄茧的指腹划过柳条粗糙的表面,将其伸平,而后如一道青蛇吐信般嘶嘶而出,直接穿过了风九御的喉咙。
干脆利落,一击毙命,连句遗言都没让风九御留下。
[……好突然,我以为舟舟会心软。]
[爽了,谁要听这傻逼叨叨,杀得好!]
[为什么要心软,舟舟受苦他怎么不心软,涉及自己利益了就开始买惨了?hetui!!!]
[可是柳条杀人真的很酷诶(对手指)人家也想学。]
人在死到临头之际好像大多都喜欢陈述自己的凄惨生平,沈惟舟不太能理解,并且觉得这是一件十分愚蠢的事情。
脚步声渐行渐远,意识弥留之际,风九御听到青年冷冷传来一句:“因为你废物。”
废物才会自怨自艾,才会不提升自己反倒打压旁人,才会做的全是利己的事说的全是利他的话,甚至连借刀杀人都说不到点子上。
是的,说了这么多,风九御不是为了忏悔,也不是为了反思,更不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只是想利用沈惟舟杀了背弃他的盛空阳等人而已。
自私自利又冷漠狠毒的蠢货,到死都抓不到点上,也怪不得能被盛空阳盛明儒父子利用的彻彻底底然后一脚踢开,当成垃圾一样避之不及。
毕竟脑子坏是会传染的。
抱在柱子上的手臂没了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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