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状态有些不对,已经沉默了好一会儿,此时喉结微动, 鬓边有冷汗流下。
他知道沈惟舟并没有注意到这边,也就竭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让人听不出什么端倪:“理由。”
沈惟舟舔舔干涩的唇:“陛下不可能只派白承喧一个人去江南处理这件事, 前些日子听宫女说已经许久没见齐小将军来觐见陛下。”
“齐将军镇守边疆, 齐小将军一般只听陛下的命令行动, 这次想必是跟白承喧一起去了江南。”
秦随低低“嗯”了一声:“齐景轩也在江南。”
沈惟舟想着之前闲来无事调查来的消息。
齐家独子齐景轩, 自小习武, 随其父在军营长大,懂兵法习计谋,有将才风范。
曾三战三胜击退敌军,擅长以战养战,与秦国七大军营将士皆有同袍之泽,在军中威望极高,仅次于其父齐运眺。
望京的兵马应该是由齐景轩和卫寻清共同分管,但齐景轩经常被秦随派出去天南海北地执行任务,卫寻清则大部分时候都驻守望京负责镇守后方,那论对望京兵马的掌控,除了秦随以外,最有话语权的就是卫寻清了。
没什么意外的话,现在幕后的人应该已经联合叛徒给卫寻清下绊子让他无暇顾及之后的事,更或者直接想法子把卫寻清和直属于秦随的人都寻个理由派出去,让望京彻底落入叛徒的手中,只等着秦随自投罗网,而他们就是请君入瓮。
不是不能回去,但是就这么回去风险太大了。
沈惟舟现在没有完全保住秦随的把握,而没把握的事他很少去做,更何况这关乎着秦随和他自己的性命。
不能就这么回去,至少不能偷偷摸摸地回去。
他们离开的时候是瞒着所有人离开的,那么他们回去的时候就要光明正大,做足了排场地回去。
幕后的人不就是仗着秦随孤身在外才敢下定决心围杀他?
背叛的人不也是因为秦随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才敢下必杀的命令、做出一系列的布置?
那他倒是要看看,秦随恢复身份后光明正大地回到望京,幕后的人是敢直接正面和整个秦国对上,还是背叛的人敢直接当着秦随和其他人的面搞见不得人的小动作。
齐景轩在江南,而秦国三支天下闻名的军队之一神策军现在也驻扎在江南周边一带。
只要去江南跟齐景轩汇合,有秦随和齐景轩的带领,就算幕后之人手伸得再长,就算这场针对秦随的阴谋追杀是举三国之力,神策军也能轻轻松松地把那些不安分的爪子剁下来。
理清思路之后,沈惟舟转身面向秦随。
“去江南,到了江南之后……”
话音未落,沈惟舟右眼皮微微一跳,一股巨大的恐慌涌上了心头。
他下意识感觉到哪里不对,但究竟是哪里不对,他又一时半会想不出来。
沈惟舟眉头微蹙看向秦随,终于发现了秦随脸上不太正常的潮红。
“你怎么了?”
沈惟舟在秦随面前蹲下,把手贴上男人滚烫的额头,然后又去扯他的衣服看伤口。
秦随抓住了他的手腕,带着热度的粗糙指腹在他冰凉柔软的脸颊上捏了捏,语气中带着安抚:“没事。”
沈惟舟沉默了一下。
他能想得到的东西,秦随做了数十年的帝王,怎么可能想不到。
他在从现实出发去考虑,秦随亦如是。
只不过他只考虑了大势和幕后之人的想法,却忽视了现在最重要也是最实际的一点——那就是他们可能根本就到不了江南。
他忘了,秦随差点死在他面前。
他伤得很重。
“我们回望京。”见秦随阻止自己去看伤口,沈惟舟也不坚持,轻轻地对着秦随说道,“我带你回去。”
秦随又是笑笑,明明难受得厉害,但却始终不曾露出弱态,狭长凤眸中隐约带出几分无奈。
“不是想去江南吗?”
沈惟舟深吸一口气,刚想说什么,注意力却被一道光线吸引过去。
什么东西?
刚刚好像有什么亮了一下。
沈惟舟顺着刚刚的方向看过去,视线驻足良久,终于又看到了那抹白光。
他一下子顿住了。
他看清了那是什么,也终于明白自己没由来的心悸到底是因为什么。
那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很多东西,最终画面静止,落在那匹毛色发亮、体壮膘肥的骏马上。
那匹马从早上就出去自己找水源和马草,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都说老马识途,沈惟舟也并不否认这个观点,甚至从未想过那匹马会找不到回来的路。
……但那匹马的主人到底是谁呢?
是客栈的住客?是秦国的侍卫?
还是……追杀他们的人?
如果那匹马确实是能找到回来的路,那一天的时间,它为什么还不回来?
或者换个说法,那匹马回来了,但是不止它回来了,它还带了一批人过来。
老马识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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