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宁自杀的那一天,她像往常一样在家中帮父母分担家务,午饭之后她把碗筷洗干净了之后就回房中绣花,再也没出来过。她的眉宇间有浓得化不开的愁绪,李家父母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叹了口气,毕竟女儿和孟庆山自小相识,费了好大一番周折才结成夫妻,谁知道第二天回门的时候,孟庆山居然气愤地指责李秀宁并非处子之身嫁他,执意要退亲。李家父母气不过,当天还闹到了官府,谁知道没两日后,李秀宁就在家中悬梁自尽了。就是这样一个把贞洁看得如此重要的男人,在李秀宁死后,见了尸首后竟然痛哭至昏厥,直到第二天才醒过来。今日雨水涟涟,无端添了些闷热,姜书绾合上了卷宗,手托着腮静静望着窗外那些被雨水打湿的花与叶。短短两天,新娘自杀一案,开封府就有了最后的判决结果,谢植将李秀宁遗书中提到的恶少方文仲捉捕归案,又采纳了孟庆山,李家父母以及昌沧县中的百姓的证词,了解到方文仲此人无恶不作,在县里也是欺男霸女之徒。任凭方文仲在狱中如何哭天抢地地喊冤,谢植理也不理,直接就判了绞刑。结案文书很快送到了提点刑狱司复审。自从那晚和谢植不欢而散之后,姜书绾连着两日都没有睡好,这会儿下眼睑处还泛着淡淡的青色,面露几分憔悴之色,阴雨绵绵的午后,看了一会儿卷宗,没想到竟然有了些困意,她手托着腮,昏昏欲睡。恍惚之间,似乎闻见一阵食物的香味,耳边传来纸袋摩擦的声响。“我还当你再不来找我了——”姜书绾睁开眼睛,一道紫色的身影就站在自己身边。然而脸上的笑还没成形,就见眼前薛子望一脸疑惑:“为什么我不能来找你?”姜书绾仰起头,语气闷闷地:“怎么是你?”又看了看薛子望身上的紫色衣衫,问道,“你怎么穿着这衣服,官服呢,为何不穿?”薛子望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知道为什么姜书绾会这么生气,解释道:“今日我休沐,没穿官服,这衣服是我娘新给我做的。”提到薛子望的母亲,姜书绾这才彻底清醒了过来,想起先前他曾经说过没有父亲,自己是由母亲一手带大,这些年母子俩过得不容易,他入朝为官之后就将母亲接到了汴京。自己刚才无端冲着别人发脾气,姜书绾面露歉意:“我打瞌睡犯迷糊了,对不起。你娘的手真巧,这衣服挺好看的,颜色也衬你。”薛子望很快忘了刚刚那段小插曲,灿烂一笑,又将那纸袋往她面前推了推:“师父这几日辛苦了,我特地去买了你最喜欢的曹婆婆肉饼送过来,尝尝吧,还是热的。”姜书绾不忍拒绝薛子望的好意,点了点头,挑了一块吃了起来。见她吃得高兴,薛子望也无不得意,好像这饼是自己亲手做的一般,骄傲地说道:“这汴京美食,其他地方可吃不到。”“咳咳咳——”这话似曾相识,谢植好像也说过。姜书绾不慎呛了口风,心中暗骂晦气,这几日脑子里都是那讨人厌的谢植,没想到今日吃个饼也能想起他来。“小心些。”薛子望下意识地站在她身边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谢植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也拎着一只精巧的食盒,看起来也是过来找姜书绾的。这两天他也是反复纠结,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总归先道歉总是没错的。于是谢植特地命厨房里做了些姜书绾爱吃的点心,诚心前来求和。谁知道刚进门,就看见姜书绾和姓薛的小白脸打情骂俏,好不快活。谢植的脸色暗了几分,恨不得将那食盒砸在这俩人身上,把他们分开才好。然而毕竟有外人在,还得保持些右丞相的体面,于是他咬着牙将食盒放在一旁:“姜提刑挺忙的,本相就不打扰你们了。”见他转身就要走,姜书绾倏然间站了起来,脱口而出:“昌沧县那桩新娘自杀案,开封府判得有些草率,听闻嫌犯一直不认罪,可是屈打成招。”谢植回过头,笑得森冷:“拆散人家夫妻的狗男人,怎么不能打?”姜书绾总觉得他那句话意有所指似的,顺着谢植眼睛盯着的方向探寻,最后二人的目光在薛子望身上交汇。她沉默了一瞬:“薛知事,你既然休沐就先回家吧,我与谢相有些公事要谈。”确定薛子望走远了,姜书绾才默默地走到门边把门带上,温声道:“薛知事初入官场,你别仗势欺人。”谢植冷冷一哼,偏过头去不看姜书绾,似乎默认了自己仗势欺人的想法。明明是他先惹人生气的,怎么反倒他更委屈似的,姜书绾没想到谢植临近而立之年,竟然气性还这么大,心中氤氲了两日的愁云忽然间散开了。她打开谢植带来的食盒:“谢相有心了。”全都是她喜欢吃的,说罢就准备拈一块出来品尝。谢植站起身,从她手里把盖子夺了回来,重新将食盒盖好,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姜书绾,你那个明州的小情郎若是知道你如此见异思迁,肯定不要你了!”他的眼眸里似乎也染上了窗外的蒙蒙烟雨,正深深盯着自己,姜书绾这才看清,谢植的头发上沾了不少水珠,肩头也湿了一小片。不像叱咤朝堂的右丞相,反倒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她默不作声,不去反驳他的话,只是从袖子里取了帕子出来,踮着脚尖去帮他擦头发上的细雨珠。熟悉的清甜香气再一次萦绕在谢植的周身,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她动作,先是帕子拂过面颊,随即是柔软的手指。他一把握住姜书绾作乱的手指,嗓音沉沉地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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