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吟儿掩面,声线沙哑,哀婉的哭泣断断续续,软了人心。三皇子揉了揉她的头,拉着她坐到八仙桌旁的软凳上。“无妨,说给阿卡听。若真是他负你,阿卡定为你讨回公道。”苏吟儿痛苦地呜咽。被老皇帝折磨的那些日子,是她此生都跨不过的槛,而所有的伤痕全都拜他所赐。更遑论他那般欺骗她,爹爹是假的,义兄是假的,连她的身份也是假的。他明明知道她是谁,偏偏不告诉她,就是不告诉她!怨恨疯长,苏吟儿止了哭泣:“总之,总之我已不爱他了,不想与他有任何纠缠。”三皇子眸光晦暗,似想起什么,叹一口气。“吟儿,四年前的你亦同现在这般执着,”他凝视着苏吟儿的眼睛,“你当初总归你当初很执着。可时过境迁,你不记得那件事,更不记得那个人。”苏吟儿不解,“那个人?那个人是谁?”三皇子笑着,温和的瞳泛着湿意,却是没再继续往下提。他给她倒了盏温茶,示意她润润嗓子。哭久了,喉咙会疼。“吟儿莫要多想,阿卡只是想告诉你,纠结过去没什么用,人该活在当下。”苏吟儿拧着柳叶儿细眉,听不太懂阿卡的意思,惶惶然望向他手腕上戴着的红色编绳。“那阿卡为何一直念念不忘?”编绳小巧精致,双线交织绕在一起,很是精美。可打结的地方微微褪色,应是有些年头了。阿卡一直戴着,舍不得扔弃,足以证明他有多在意。三皇子轻抚手腕上的编绳,眸光缱绻,似在回忆往事。“阿卡曾有个心上人,不巧的是,阿卡一不留神把她弄丢了。”苏吟儿握住三皇子的手,“还能找回来么?”三皇子扫过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凝视着她的目光有些许的苦涩。他爱慕地抚摸苏吟儿的脸颊,似儿时两人没有任何忌讳的亲昵,又似最后一次的诀别。“找不回来了。所以阿卡只能祝福她,知道她过得好,便安心了。”不知为何,苏吟儿的心尖尖忽地颤得厉害。她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忘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或者约定。她很努力地回想,越想越头疼,脑中闪过破碎凌乱的画面,全是阿卡收到编绳时欢喜的画面,可送礼的人是谁,她就是想不起来。三皇子:“吟儿,陆满庭是目前唯一能救你出紫菱殿的人。为了你腹中的胎儿,你也该离开紫菱殿。初九的巳时,我会亲自送你上花轿。”这句话便是决定。纵然苏吟儿千般不愿、万般不喜,回到陆满庭的身边也是她唯一的宿命。苏吟儿无力抗拒,轻轻颔首,算是应允。三皇子适才笑了。两兄妹说了些体己话,很是感慨这些年的离别。三皇子事物繁忙,他虽是三位皇子中年纪最小的,却是最得人心、最讨老君主喜爱的。未及弱冠,他已开始代老君主处理朝政了。日落黄昏前,三皇子离开了。偌大的内殿里,苏吟儿独自一人坐在梳妆台前,黯然神伤。能离开紫菱殿自然是极好的,否则依照天尊的性子,非得逼着她残害肚中的胎儿。不管她和陆满庭有何孽缘,那终究是她的骨肉,她怎舍得伤了半毫?可回到陆满庭的身边,不过是换了一个牢笼而已。莫非,她这一生,就是那池子里无根的红莲,只能随着池水急荡,荡到哪便是哪么?苏吟儿心下凄苦,无意识地转动梳妆台上的首饰架。听阿卡说,梳妆台是外邦友人献给老君主的。老君主见着神女喜爱,将其送到了紫菱殿。四年前,苏吟儿最喜坐在梳妆台前,拨弄挂满了琳琅玉饰的首饰架。忽地,她不慎将首饰架打翻。她急急去护,那只金色的耳坠还是落到了大理石上。“砰”地一声,没摔坏,但摔变了形。苏吟儿捡起金耳坠,瞧着变形后的耳坠十分眼熟。这不就是一只小钥匙么?苏吟儿猛然一怔,恍然间意识到什么,瞧了眼外殿守着的金少和王将军,确定无人发现,不动声色地将小钥匙藏在手心,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殿内四处走动。当她看见后壁置物架上的金色锁孔时,蹙紧了眉梢儿。锁孔藏在置物架的第三排正中间,小小的,若不是金少这两日搬空了置物架上的宝贝,这个锁孔也不会露出来。上午王将军进来喝茶的时候,盯着那锁孔瞧了半晌。苏吟儿摊开手心儿,比了比钥匙的大小。就是它了。她将小钥匙插i到锁孔里,整扇置物柜向左移动,露出一道约莫两尺宽的缝隙,恰好够一个人通过。
苏吟儿瞧着置物柜后方的情形,整个人震住了。这两日,苏吟儿过得极其平静。陆满庭没再来,晚上十二护法也撤下了,仅有几个恬静的侍女守在外殿,连安神香也没再点过。八角金色炉鼎里,还是上回苏吟儿掐灭了的半截香。不过,外间的侍卫倒是增加了。那些增加的侍卫似乎并没有刻意避让苏吟儿,大大方方地守在屋檐上、拱廊下、树顶上,穿着大庸国侍卫的服饰。有几个还很眼熟,是在安国君府就护着她的暗卫。也不知风离从哪弄的厨子,做的小菜清淡,甚合她的口味。厨子倒是个有心的,顿顿不重样,分量也不多,刚好够她吃。偶有吃不完的,极少。她已有许久不曾吃过这般可口的庸国菜了。苏吟儿窝在贵妃榻上。窗外夕阳渐落、晚霞晕染,火红色的金辉从天际洒过来,洒在喷涌着的池水上,波光粼粼。日落前的繁花焉哒哒的,被骄阳晒了一整日,垂着娇艳的花瓣,没什么生机,可过一晚,到了明日的清晨,被露水滋养过,又是一派的明艳。明日就离开这儿了,苏吟儿看着她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心下不知什么滋味,不由再次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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